走出院子。回廊旁边的庭院里栽着数竿翠竹,正是午后时分,阳光静谧,光线从雕花漏窗洒进来,投下斑驳竹影。
她步履匆忙地绕过转角,头上步摇轻晃,碰撞出清脆声响。光影洒在白皙姣好的侧脸上,还能看清细小的绒毛,那是萧绍荣此生都无法忘却的场景。那时不知道,这样美好的时光,竟然这样短暂。
如今美景犹在,伊人却不见了。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眼眶湿热,一行浊泪终于顺着眼窝流下,他哭哭笑笑,状若疯子般呢喃:“瑛娘,当时只道是寻常啊……”
脚下虚浮,不慎绊了个什么东西,一双手却从角落伸出,将他扶住。
萧绍荣抬眼去看,那隐在黑暗中的人冲他笑笑:“二公子,你又喝酒了么?一身的酒气。”“瑛娘,”萧绍荣颤抖着手,指尖抚上她的脸,顺着那相似的五官临摹,“你回来了。”“我才不是她。”那人不悦地皱眉,“二公子,你认清了,我是……”话没说完,一个带着酒气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这一夜,萧绍荣仿佛回到了过去。
鸳梦重温,被翻红浪,他极尽温存体贴,将别后的思念与怨悔——道来。他向他的瑛娘道歉,他不该掐她,不该骂她,从今往后,他会一生一世对她好。瑛娘好似原谅他了,从锦被中伸出两条柔若无骨的臂膀,挂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难耐地呻.吟。
“啊,二公子……快,冤家,你真是要折磨死我了……”
这一夜,萧绍荣带着甜蜜与满足睡去,他想第二天,他就带着瑛娘离开玉京,爹娘他不要了,爵位他不要了,富贵前程他都不要了,他只要他的瑛娘。长天大地,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他睁眼醒来,见到的却是一张绝不可能出现在他枕边的脸。
"二公子,你醒了么?"
婉琉眉眼含春,害羞地挠着印有暧昧红痕的脖子,软声撒娇:“你昨夜真的好过分啊,弄得我身上全是印子……”
“你怎会……”
萧绍荣头疼欲裂,按着涨痛的太阳穴,极力回忆着脑海里那些零星片段,忽然发现婉琉身上穿的衣服,顿时脸色阴沉下来,一把扯下她的衣襟,语气冰寒。“谁让你穿这件衣裳的?脱下来!”
“哎呀,你弄痛人家了……”
婉琉推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穿慕婉瑛穿过的衣裳吗?不穿的话,我只能光着身子,昨晚你把我的衣裳撕碎了。”昨晚进门时,她也是吓了一跳。
从前她经常来这里翻找蒙婉瑛的东西,是以她记得很清楚,这房中的布置格局,与慕婉瑛在时一模 样,分毫不差,甚至房中的屏风架上还搭着蒙婉瑛的一套衣裙,显然是离开之前没来得及收拾的,已经落满了灰尘。
婉琉在那一刻内心极度不适,怀疑萧绍荣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居然干出这么阴森又恶心的事。不过,他就算有病,也是靖国公府唯一的嫡子。当初婉琉想嫁的便是他,还暗送过几回秋波,可惜这人眼中只有她那个姐姐,竟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
后来婉疏闲着无聊,又勾搭了几回萧家大爷,这人倒是上钩了。婉琉也是为了排造春闺寂寞,与他暗度陈仓了几回,可万万没想到,竞然会怀上身孕,这下无可奈何,只得嫁给萧绍鸿。
那萧绍鸿对她也不是真心,不过贪图她姿色,又看她好上手,捡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这才与她逢场作戏一回。娶到手后,便据去脑后了,又因婉琉怀孕后身材脑肿,皮肤蜡黄,再没有少女时期的娇俏可人,萧绍鸿是连她的房里都不来了,在外头纳了十个八个美妾,夜夜笙歌,哪里像个成亲的人。
婉琉出阁前就不是安分的女子,如今产后久旷,丈夫又不在身边,她饥渴难耐,燥得就如一把干柴,一点火星子都能引燃。好在上天待她不薄,让她昨夜撞上萧绍荣,更喜的是他酒后识人不清,将她错认成慕婉瑛。
虽然婉琉并不想当慕婉瑛的替身,但当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所以当萧绍荣在她耳边一声声地喊着瑛娘时,她也含糊地应了。如今生米已煮成熟饭,有些事,也该趁早讲明了。
"二公子,既然你醒了,那有些话,咱们也该说说了。"
婉琉跪直身体,正色道:“我慕婉琉绝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昨夜你酒醉,将我误认成慕婉瑛,我不怪你,但是从今往后,你若再将我认成她,我可是不依的。”
她转头打量了一下房内陈设,又皱眉说:“还有啊,这屋子的格局我很不喜欢,等我进了门,是要重新布置一番的。”
萧绍荣一脸“你在讲什么鬼话”的表情:“进门?”
“是呀,”婉琉佯装生气地瞪来一眼,似喜似嗔,“昨夜我们已有了鱼水之欢,你当然要迎我进门,你该不会不想负责罢?”
“………”
"滚!"
萧绍荣最终一脚将她踹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