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睛。宋敏行朝她莞尔一笑，默认了。
沈甜的开场白径直揭晓了谜底：
“大家好，初次见面，我是沈甜，是…敏行的恋人。”为她庆祝二十一岁生日的那天夜晚。
他亲手将缎带交到了她的手里，她却迟迟不肯抽开那只蝴蝶结，打开属于她的礼物。
这意味着……
他被拒绝了。
沈甜耗费一整个晚上建立的心理防线，几乎在一瞬间崩溃。他很想保持从容保持优雅。
但事实是他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无法维持。
而更严酷的事实是，他如今的这副模样，已经是他舍弃了最低限度的尊严。沈甜任由着泪水决堤，却还是勉力露出一个哀伤的笑容：“是我……不漂亮吗？”
“这个身体不美丽吗？”
“它对你，难道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吸引力吗？”他战栗着，几乎是哀戚地，想要她的一个答案。答案是一件从天而降的外套。
宋敏行将带着她的体温的外套脱下，盖住他漂亮却冰凉的躯体。突然的温暖令沈甜猝不及防，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不是的，"宋敏行替他将衣服裹好，柔声道，“你很美。”他笑了，盈着泪光。
“啊，那就是，还不够美。”
他了然道。
一一不够美丽，所以不能打动你。
他想，如果美丽本身不能打动她，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足够了。”
女人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敏行伸手擦去了他的泪，指腹在他的眼角停留了片刻。“甚至，满溢出来了。“她叹了一口气，神情温柔。沈甜并不相信：
“那你…为什么拒绝？”
“因为，"宋敏行的眉眼比月光更柔和，“我不要你献祭自己。”沈甜怔住了。
沈甜其实是个很传统的男人。
和过分美丽的外表以及在事业上强势的作风不同，沈甜骨子里其实还是个传统守旧派的男人。
宋敏行很早就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炎热的夏天他也总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并不只是为了防晒。即使是在海岛度假的时候，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私人场合里，他也时常会感到害羞。
可能连沈甜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看向淋雨前来，白衬衫湿透的赵小茶，看向穿着孔雀舞表演服的温柔，这些时刻，他的眼底，其实是带着藏不住的轻蔑的。
他看不上这种行径。
但是现在…他却违背了自己的准则。
一个那样容易害羞的人，一个连淋雨打湿的白衬衫都会轻蔑鄙薄的人，究竞要做多少心理建设，才能克服障碍，一件件脱下衣服，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然后打上…那只代表礼物的蝴蝶结？
宋敏行垂眸，注视着沈甜。
被她拒绝的男人显然是感到羞耻的。
然而实际上，这份羞耻之情，是一直存在的。从他给自己系上蝴蝶结的那一刻产生，直到脱下外套，又将缎带交到她手里的那一刻，达到顶峰。
宋敏行不知道其他人会如何定义这样的行为。是″诱惑″吗？
确实是非常难以拒绝的诱惑。她想。
但是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一场献祭。
“我不要你献祭自己。”
她隔着一层外套轻轻拥抱住他，小心心翼翼地，像是在触摸什么珍贵的易碎品。
她的眼神是珍重的。
沈甜忘记了哭泣。
“为什么总要用第三者的眼光，去评判它美不美丽呢？”宋敏行没忍住。
“它一一它不是珠宝，不是外衣，它是你的身体，是你自己呀。”沈甜沉默了很久。
直到宋敏行松开怀抱，他才像溺水者一般，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不是献祭。”
沈甜恳切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努力剖白自我。“我明明…我明明是，非常，非常愿意的。”“可是，亲爱的。”
宋敏行顿了顿，语气无奈，看着他的眼神却充满爱怜。“你的身体都在抖啊。”
他在害怕什么呢？
今晚，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他又想用这场献祭来换取什么呢？宋敏行何其聪敏，转念之间便已明白他所求的答案。“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害怕的、恐惧的、不敢直白地宣之于口，只能通过持续不断的付出、牺牲甚至自我献祭，来寻求一个模棱两可的可能性一一这些，她统统都会给出一个明白的、确切的、笃定的答案。没有模棱两可的灰色地带，没有含糊不清的暖昧关系。她如果要给，就会给出百分百的明确答案，以及，百分百的安定感。宋敏行牵起沈甜的手，十指相扣，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的恋人，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