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宴(十四)
茶水漂漂晃晃,是蜡烛绰约的像。月牙清清浅浅,是与树交辉相映的影。
虞小枝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老旧木屋那方沉色的顶。侧耳是炉火燃烧时火焰一刻不停往上蹿的“呲呲”声,这一切熟悉的景像让她难得的松了一口气。
她迷迷糊糊地转了转脖子,木屋内空无一人。
喉间留有草药混合后的余味。馥郁的草药气息让她心神宁静,也不去想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好想的。
毕竟......事实就摆在那里,做都做了,自然没有后悔的道理。
只是.......她一声不响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轻缓地试着挪动胳膊,只是没想到慎平那药那么管用。
当她放开胆子试着踹脚的时候,木门一下被打开。
来人紧紧裹着袍子,脸被冻得通红,席卷而来的风雪气一股脑涌进屋子里。
外面在下雪。
“干什么干什么?以为厉害了就把腿伸出来乱动?”慎平刚一进来便见她下意识把腿从被子外缩回去的瞬间。
虞小枝悻悻地干笑道:“师父,你药真好使。”
慎平则是无语地不愿多看那个小混蛋一眼。要知道她这疫病可比普通人重的多,亏得底子好,加上他用药恰到好处这才恢复得这么快。
“你甭跟我这腻歪,那时候让你判断的草药可断定出来了没有?”他斜斜瞥了她一眼,本就是为堵住她那些有的没的的话,随口说说罢了,便也自顾自的做起自己的事来。
沉默片刻,她竟开口了。
“萤芝草、柴胡、木芍药。加上......味道奇怪的水,应该是雪?”
她虚晃的声音幽幽从床上传来,慎平猛然一回头。便见那姑娘笃定地闭眼喃喃着。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或许应该说是天赋吗?
“没了?”
虞小枝顿了顿,双唇抿成一条线。
“水是用那口岩炉熬的。”
这般,慎平才满意的点头,手头上配制着小姑娘今日的汤药。
“师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轻哼一声,算是默许了。
“那时候,我听父.......虞大人唤您沈嵘。我记着这个名字,我在我那些书上曾经看到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个字。”她犹豫着,还是断断续续问着。
“名冠京华,撰写的手稿被人人争抢,宫里第一个位同重臣的.......”
或许是头衔太多,她念的嗓子发干,却执意想说那一件事:“创造出沉息香的那个.......沈嵘?”
立于桌前的老人并未发话,手里不断逸出瓶罐碰撞出的清脆声,猝不及防,摔碎了一个。
好在它的壁足够厚,只在木屋短暂的回响了一声。
虞小枝悄然坐起来,静静的瞧着慎平背对着他的那一身傲骨。暗自喟叹他的镇定自若。
他叹息着弯下腰,不紧不慢道:“叫什么,有何妨?”
“无论是慎平还是沈嵘,你只需记好一点,除了师父,现在没有别的身份。”
他捏着瓶身,镇定的看着好似无碍的虞小枝说道。
见他这样说,虞小枝也无需再多问。只是她觉得不光是他那日在尚书府的态度十分奇怪,拜师时他对朝廷的态度也耐人寻味。
不过她懒得去管那边子的事,从生死劫上渡了一遭,在他们把她强压在心底的质疑统统搬到明面上时,不见光的东西在她面前一览无余时,她终于承认了,朝廷并非她想象中那样.......
以至于那位皇帝,她也觉得令人发寒。
而她垂眸思衬,才发现她好像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关键。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我染上疫病还被丢在院子里没人管的?”
闻声的老人缓缓挪了挪视线,最终落在手中的瓶身上。
只有当脚真正踩在雪上,感受到脚下“咯吱咯吱”的雪声时,虞小枝才切实感受到自己活下来了。
持续了良久的那阵快要死掉的感觉到现在仍然难以言说。
可适才慎平那番话才真正令她找回一丝,证明自己活着的鲜明火花。虽说火花短暂,却实在好看。
不久前,慎平捏着瓶罐是这样说的。
“是那个臭小子。”
“他跪了一夜,”他顿了顿,啧声道:“其实他大可不必,任是我再如何无情,也不会放任自己徒弟不管,你说呢?”
“料想……是他太过害怕的缘故。”
小枝拢了拢肩上厚厚的披风,指尖触及绵软时才猛然发现——
这竟是他曾经从山寨匆匆跑出来时给她拿的。
依旧是被捂的发烫的脸,这是她第一次想见一个人的时候饱含了期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