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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上下。
两辆马车悠悠穿过怀集街的街口,宽广的集市空地前堆着几个胖乎乎的雪人,几个不怕冷的半大孩子,正在雪地里奔跑、追逐,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互扔着雪球,笑闹声穿过空地,穿过街巷,最后与这银装素裹的天地融为一体。
啾啾挑开车帘看了许久,幽幽叹息,可惜,那里头没有她熟悉的小舅舅。
是的,啾啾回来了,周呈睿信守承诺,在她看过太后之后将她亲自送了回来。
周呈睿茫然地望着车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他没有如啾啾一般归心似箭的兴奋,反而渐渐升起一股愁思。
太后的病情未有好转,这次他再来松云县,也是圣上有意要周呈睿来找林菀。
皇祖母的身份尊贵又是女子,但她的病灶委实不方便让外人知晓,太医院的太医们全是男子,太后的身子万不可能让他们看到。
宫中女医医术有限,只是善于女子调理和进补,对于一些简单的病症尚能应对,像如此复杂的病症,情她们就有些束手无策了。
圣上素来重孝,同太后娘娘母子关系亲厚,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自从上次朝臣进言后,圣上便派人去查了林菀的底细,竟意外得知,她竟是三十几前那位医术高明的陈老太医的嫡系传人。
那日,周呈睿与圣上在紫金殿内对弈,圣上突然跟他聊起了三十几年前的一桩往事。
原来,当今圣上能坐上如今的皇位,还跟一位当年名满上京城的,太医院的老太医有些渊源。
老太医姓陈,是当时太医院的院使,他的医术十分了得。
此人正是陈子章的曾祖父。
当年陈老太医之事,本就是无妄之灾,宫中贵人因为身份特殊,又是当时皇位争夺最激烈的五皇子的母妃,当时贵人所患的病症,恰好跟如今的太后娘娘一模一样。
五皇子不愿看见自己的母亲饱尝病痛,便求了当时作为太医院院使的陈老太医,秘密为其母妃诊治,没成想意外走漏了消息,被二皇子一派抓住了把柄。
自来,男大夫不得为女子看隐疾,就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作为皇帝的女人,此事又关乎到皇家颜面,所以陈老太医才被朝臣弹劾入了狱。
当时,整个太医院,以及宫中众位娘娘和诸多达官贵人,都替这位医者仁心的老大夫求过情,可惜为了扳倒五皇子一党,二皇子这边便将此事死死咬住不放。
最后,五皇子的母妃被秘密赐死,陈老太医也在狱中含恨而终。
五皇子自其母妃死后行事愈发无所顾忌,后来,五皇子一派与二皇子一派互相残杀,双方损失惨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竟让当时名不见经传的七皇子捡了漏,顺利登上了皇位。
这七皇子便是当今的圣上。
一阵寒风吹来,将周呈睿的思绪一点点收敛归拢,他没想到他父皇能坐上现在的皇位,原来还有这样一段传奇的经历。
......
窗外景色纯白一片,绵延数里皆无甚新奇,看久了反倒伤眼,瞧着啾啾被冻得通红的小脸,周呈睿忍不住出声提醒,“啾啾,将帘子放下来吧,天冷小心染上风寒。”
“哦,好吧”啾啾嘴里不情不愿地应道,手却是听话的从帘子来拿了下来,“父王,你待会儿真的要跟我一起进去吗?”
刚才看了太久的雪,突然昏暗下来的车厢,让周呈睿的眼睛一下有些不适应,他闭上双眼,他听见啾啾在问他,于是淡淡地回一声,
“嗯。”
顿了顿,他开口解释道:“父王有事找你的小姨母。”
自这趟去上京城看望过太后娘娘之后,啾啾明显感觉到她父王正慢慢地在改变,以往他去哪里?要做什么?从不会对啾啾多说一个字,更不会跟她解释。
但如今,不用啾啾主动问,周呈睿就会主动开口跟她讲。
这一路上,啾啾觉得父王好像真的有像当时承诺过她那样,开始跟她交心。
以往他们同坐一辆马车,连话都说不了几句,父王不是看折子就是闭目养神,如今,他却是将公务都抛却在一旁,只跟自己闲聊。
“是为了皇曾祖母的病吗?”
“是。”
周呈睿霍然睁开双目,瞳仁漆黑澄亮。
想起被病痛折磨的皇曾祖母,啾啾有些难受,对她那么慈爱的老人,她比谁都希望她能长命百岁。
她睨了一眼斜靠在车厢壁上的周呈睿,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心中祈祷,希望小姨母真的有办法治好皇曾祖母的病吧。
翎雨巷口的雪堆积得很厚,马车过不去。所以沈安挥动鞭子,“吁”了一声,控制马儿停了下来。
不巧,马车车轮停下的地方,刚好碾过一块凸起的石板,车厢不免晃了起来,啾啾差一点就要撞上车厢壁,还好周呈睿眼疾手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