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松的独立着
那天,新年的初雪在长安月幽中悄然而至。清晨拉开厚厚的窗帘,几分浅浅的暖阳下窗外的世界让人心底缀满欣喜。
随意裹了大衣围巾推开门走出去时,在这个始建于1953年的院落里,69年后的第一场飘雪,乍一吸进肺里的第一口空气,干净、禁欲,冰冷到了极致,混杂着那些过了季的花草树木陈腐而散发出来的气息,那种悠远而行至末路的,如同有那么一个人,洗尽铅华,带着厌世的冷眼旁观和庙宇里的虔诚走过你的时空,时间在这里会出现失误和意外。突然想起木心的一句话“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雪还在下着,比出门时更为飘然,那一排秋天美如油画的银杏此刻光秃秃的矗立着,柔美少了几分,傲骨倒是增了几许。两个月前在树下嬉戏成群的人们徒留长椅空荡荡的被厚雪覆盖,他们不会看到现实和自由的摩擦往往更为伟大,暗含着耀眼的光芒,会比他们追逐的刹那吹散的金灿梦幻更有魅力,因为自由不是一种本能,而是一种能力,拥有这种能力,才能配得上每一次的辉煌。
独自走着,总有些浓烈的会打破这肃穆,遣散你内心的沉闷潮湿。那是冬天还尚存着悸动的心,五六棵绽放着的腊梅团簇,剔透易碎,至柔至烈,想要去倾注暖意予以这世间,却在命途伊始发现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情感,还是那般渺小。世界的回应是克制冷漠的,没有童话的花园,生命中所有的灿烂最后沦为的是一种瞬息即逝的存在,也许孤独永恒,但不曾迷失。正因为绝望过,那些更内敛的温柔会戳进记忆,灿黄如蜡,安放百年不灭。
飞雪有声,落于花间为雅,回风旋雪中我有幸与花同白头,素手撷取花蕊留白,突然想起翁陈于树下五年的坛子,比过旧年的雨水,也不知最后烹了哪家的新茶。漫漫雪雾中的中法俄式古典建筑更为独特,本来就混着奇妙的色彩和思想的碰撞,在香根鸢尾的图腾中,醇厚与轻盈相缠,一种平衡支撑着,承载着过客们确凿无疑的信念和那些灵光乍现的追求,没有透不过气,却也不那么轻松。不轻松的独立着,是自由。
剧院里空无一人,下一次座无虚席不知是何时。剧院会在临近中午时分播放音乐,那一天放的是《贝加尔湖畔》,空灵悠扬,此刻手风琴的独特音色更让人心底空旷,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往事终归随云走,但世界偶尔是擅长创造惊喜的,万物的底色,逃不过你的眼眸,你若深情,世界怎会麻木,比起疼痛,麻木无感才是可悲的事情,那些被条条框框束缚住的本能的胆怯恐惧,终会让过往成为更疼痛更令人窒息的遗憾,无法补救。
我拍了腊梅和雪松分享在朋友圈里,“最近还好吗?”田皓帆随后问候。
“在院子里散步,一切都好。”
“下雪了,天寒,别冻着。期待早日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