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下）

景堇冷笑道：“考虑什么？十年征战，双方伤亡无数早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血仇怎能放下，如何回到最初？”

思连魔尊假意叹息一声：“好吧，虽然我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可还是要听到你亲口表态才算安心。其实我一直很不明白，你们把他们从人间带到神境，赋予了他们想要的一切，可事到如今他们之中还有几人对你们心存感激？没有及时赶到战场救下他们就是你们的失职，没把我们赶尽杀绝就是你们的过错，他们想要的太多了，已经到了贪婪的地步，说句实在的，这场战争不也是由于他们不合理的诉求引发的吗？我们只是想矫正这一点，你们做不到的，我们来做。”

思连魔尊的话像刀剑，字字句句都扎在了景绯的心上，她无力反驳，因为这是事实，是她第一个提议将灵魂从人间带到神境，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满足他们的祈求，是她让原本和谐的天界染上了血色，哥哥姐姐们接连离她而去，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就在景绯晃神之际，景堇率先发起了第二轮进攻，鸿沟中的黑色雾气凝成了无数的利爪，越出地面朝着端明和思连抓去。

不知黑雾的底细，鉴于景堇平日里倒腾出的东西大都具有致命的危险，端明和思连谨慎地后退，退到自己部下那干瘪的身体旁，端明直接踢了一具过去试探。

果不其然，尸体在接触到黑雾的一瞬间就开始消融，顷刻间被腐蚀殆尽，渣都不剩，那速度比起寒蠹更是快了数十倍还不止。

思连低声问端明：“能分析出成分吗？”

“不能。”端明死死地盯着黑雾，“太多了，疯八又创造出了太多原本不存在的事物，全都杂糅在一起，还在不停增加，实在复杂。”

“好吧，我来消耗他，你来找破绽。”思连说罢一步向前，甩开折扇，扇出的风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全都变成了寒蠹，并被思连驱赶着冲向了黑雾。

黑色的虫群以比刚才更加浩大的攻势猛然砸下，暂缓了黑雾继续向前延伸的速度，二者发生了激烈且无声的碰撞，被接连不断地消耗又源源不断地补充，就看谁更耗得起了。

注意到黑雾已经无法前进且有退后的迹象，景绯放弃了试图破除大哥套在景丹身上的枷锁，断绝了自己与景丹的联系，费力地抬起手，伸向景堇的方向，将自己的生命与他连在了一起，并把自己力量灌注到了他的体内。

见黑雾又要卷土重来，端明也顾不得寻找漏洞了，顶住了满脸冷汗摇摇欲坠的思连的后背，合二人之力对抗景堇和景绯。

无声的对决持续了整整一刻钟，终于，胜利的天平倒向了端明和思连这边。

他们缓慢地前进，终于来到了鸿沟边缘，景堇实在无力再将黑雾聚集扬起，只能任它们在谷中飘散，而端明和思连终于飞跃了鸿沟，来到了景堇面前。

景堇已经显出吃力之态，无法再完美控制双剑，他扔掉了祝梦剑，只用忘忧剑与端明和思连缠斗在一起。

端明和思连的武器消耗得很快，因为所有接触到忘忧剑的武器或变得无比沉重或迅速生锈腐朽，甚至消散于无形，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足够数量的刀剑，坏了就换，交替上前，不给景堇任何喘息的时间。

很快，思连看到景堇脚步开始踉跄，以为景堇已经无力破坏他们的武器，瞅准时机，一剑刺向了景堇的胸口，可那把剑直接碎成了铁渣。

“还有余力啊，天赋就是天赋，真是不可小觑呢。”思连从他的吞海囊中又抽出一把剑，“还好我准备充分，我看你能耗到什么时候。”

至于端明，他不仅不断换着刀剑，还不时抛洒出各色毒粉毒液，它们更难躲避，成分也比刀剑复杂多了，消解它们费了景堇更大的力气。

在明知这里存在禁制的情况下，景绯在绝望之中还是画了好几个传送阵，它们当然都不起作用，景绯又尝试着在空中画出通向东阙的门，可几次尝试都毫无反应，她只能一边更加迅速地往景堇体内注入生命，一边呼唤着景丹，期盼着他能尽快醒来，期盼着他能冲破大哥的桎梏：“姐姐求你了，快些醒来吧，醒过来打开门，我们去东阙。”

可惜的是，景丹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景堇越来越无法躲避魔尊们的攻击，手臂、后背、双腿被划出一道道血痕，一切都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突然，景堇低吼一声：“绯儿，看着我！”

景绯抬头，看到景堇把祝梦剑踢到了自己这边，也同时看到了他的想法，她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选择，她只能配合。

下一刻，端明的剑插入了景堇的腹部，景堇没有后退反而向前死死拽住了端明的左手，那剑没入地更深了，景堇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出了最后一剑，忘忧剑稳稳插进了端明的胸膛。

黑雾源源不断地从忘忧剑与端明身体接触的地方开始扩散，端明开始消散了，他没有想逃，松开握剑的右手紧紧抓住了景堇执剑的手，亦控制住了景堇的身体，不让他有机会逃脱，端明要给思连创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