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言栀惊觉自己到了这一刻竟然还能如此平静,她平静地对上王康安的视线,平静地看着他逐渐决堤,平静地看着他哭花了脸。
言栀眼里的悲凉在一点点地堆砌,她声音嘶哑,语调异常的缓慢,嗓音异常的低沉:“你现在在哭吗?但你的心里也许是在想着:啊,真是太好了,那个女生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人会替她主持公道,没有人会逼我,就算她逼我也没有用,我有母亲的溺爱,有姐姐的包庇,但她什么都没有,这样的她还能对我有什么威胁呢,我真是幸运啊。”
这字字句句宛如刀子刺向王康安,言栀死气沉沉的模样可把他吓坏了,他哭得更加大声。
他的哭声震天响,言栀眼底却浮上一层寒冰:“你尽管哭吧,再大点声才足以掩饰自己的心虚。你不要在我面前装,阿列谢克·比兰,你知道的,你不是一个好人。”
“从前我懒得跟你说这些,你有护你护得紧的老母鸡,我说了也没用。我以为你再离谱都该有个度,啧啧,我还是低估你了,你真的是彻头彻尾的烂透了。你就继续躲在这里吧,不吃一口饭不喝一口水,也不上厕所,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唔……人不吃不喝最多可以坚持七天,七天后你就嗝屁了。两个小时尸僵,四个小时尸斑,三天后尸体变灰流出汁液出现尸虫,尸虫开始在你的尸体里蠕动,它们吃你的内脏,吃你的皮肤,直到你的尸体腐烂变成白骨为止。”言栀面无表情地念,背书一般毫无感情。
王康安脸色苍白转灰,差点就要两眼一翻昏过去。
言栀的话渐越锋锐,她失去了常人应有的理智。王亚珂在一旁听得大惊失色,她抱紧王康安捂着他的耳朵,防备疯子一样防备着言栀:“你够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吗!”
有了母亲做靠山,王康安又开始哭了起来,他哭得比之前更加大声。
言栀眼珠子一转,凛若冰霜:“那,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你看看你把儿子教成什么样,你还要这样到几时。”
从前她犯错生怕被父亲揪出来教训一顿,便躲在床底下、柜子里,也会像王康安一样盖着被子掩耳盗铃。但她从来不会这样护着她,她会跟她讲道理。
她会蹲下来与她平视,教会她平等与尊重,教会她承认错误,教会她承担责任。
但那已经是好久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像是上辈子一样。
言栀心下悲凉,语气犹如拉紧的弦即将绷断,她轻声说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句话轻得被王康安的哭声彻底掩盖。
言栀站在这对母子面前格格不入得像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她的眼前恍如划下了一条巨大的鸿沟,她走不过去,他们也不愿意过来。
言栀定定地凝视着王康安,那脸色寒冷得让他如坠冰窖:“如果莫娜说一句原谅你你就真的将这事抛诸脑后,不再去弥补伤害,我就马上辞掉医院的工作回国,让你们这辈子都找不到我。”
王康安即刻噤声,王亚珂脸色一变,她张着嘴想说话,言栀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她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敢不敢,有没有开玩笑,你们可以试试,试试失去提款机的滋味吧。”言栀冷笑,“我想,一定会比失去腿好受一点。”
母子二人脸上的血色尽褪,唰地一下苍白如纸。
话毕,言栀转身离去,结果在大厅里见到了那个令人生厌的继父。
他手里握着一个酒瓶子,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强烈呛鼻的酒精味。
她的眉头细微地皱了一下,喝得烂醉如泥的安东尼眼神何其尖锐,他咕嘟咕嘟又灌了两口酒,一个大跨步就上前来紧紧握着言栀的手腕:“哟!今天真是贵客到了!”
言栀生理性不适,她条件反射性地一躲。
这个动作已经触怒到了安东尼。
他啐了一口,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烟牙:“哈哈,你还躲我?还躲我?”他伸手就攫住言栀的脸颊,眼睛射出寒星阴恻恻地在言栀身上流连,“你有什么资格躲我!连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不过是你娘带过来的赔钱贱货!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你敢这样看我?!”
听见动静,王亚珂赶忙从房间里匆匆跑出大厅,王康安也悄悄地扒在门框偷看。
王亚珂先是脸色一僵,继而又笑开花地迎了上去:“你回来啦!哎呀女儿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她就在一旁劝,并无上前阻止。
“叭叭叭的,你烦不烦!就因为娶了你这个女人我才变成这副样子!你给我滚开!”安东尼充满怒气地将酒瓶子往王亚珂的方向一砸。
“砰”的一声,厚重的玻璃瓶狠狠撞击王亚珂的额角,她咬着牙不敢出声,捂着额角依旧赔笑着:“是是是,都是我不对,是我不好,跟女儿没有关系,你要不开心就找我出气吧,赶紧放开她,她脸都白了!”
“有你什么事,你赶紧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