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问，只是静静陪在她身侧，就像她之前静静坐在她床边陪她一样。

王康安提着热食进屋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难得温馨，难得和谐，也难得温暖。

从前那个房子大，是住得宽敞舒适些，可太过空空荡荡了，根本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挨得那么近。

不对……其实是有的，只是他都不耐烦地忽略掉了。

现在这个房子小很多，但他没觉得不习惯，反而希望就这么小下去吧。

在这个房子里挤一挤挺好的。

这就是莫娜说的，“幸福感”吗？

王康安晃了晃钥匙发出动静：“我回来了！”

“嗯。”

王康安将餐食都张罗好，言栀才将已经变凉的热毛巾取下。

歇了这么一会儿，血液循环比方才好多了，至少面色看上去不是灰的。

“姐，你刚才怎么了？”

言栀没什么食欲，她揉了揉眉心，疲倦地进入主题：“你还记得你跟你哥哥签的那份协议书吗？”

王亚珂疑惑地瞥向王康安：“什么协议书？”

王康安有些不敢看两人的眼睛，只管低头进食。

言栀起身回房将被她捏得皱皱巴巴的协议书拿出来递给王亚珂。

王亚珂接过细细翻阅起来，她越看越惊心，看到最后是不可置信。

她惊得身子直哆嗦，脸色非常难看：“你说说！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王亚珂将协议书扔到王康安脸上，王康安吓得肩膀一耸，他接过协议书，宝贝地用手压平褶皱。

“你们不是都看完了吗，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王亚珂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灼灼快要将王康安烧了：“你的意思是，当初你没有被景行止追究就是因为签了这份东西？你真好意思想出这玩意儿！”

王康安委屈巴巴地大声反驳：“我哪里有这个脑子想这些！这都是哥哥的提议，他让我做个好人，好好读书，孝顺你！”他大大方方地看着王亚珂，又将目光投到言栀身上，“保护你！只要我做到了协议上的这些内容他就不会送我去坐牢，这些内容都是他亲口录的，他录完我就去找人打印。我自己哪能写出这些啊，你也真看得起我！”王康安轻声吐槽道。

王亚珂一个指头就去戳他脑门：“你倒有自知之明！”

须臾，她突然反应过来，惊诧地望向言栀：“那圣保罗……”

言栀脸色凝重地颔首。

王亚珂浑身的力气被抽干，背脊瞬间弯了下去，鬓边没梳好的银丝跑了出来，衬着这张憔悴苍白的脸，人一下子老了五六岁。

“他明明姓景……”王亚珂不甘地呢喃，“他明明姓景！他一定有所企图！景家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个好人！他想得到什么？他究竟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眼看王亚珂状态又要疯癫下去，言栀无力地晃了晃脑袋：“不是，他还是姓谢，就跟以前帮助我一样，那么多年过去了，无论看不看得见，无论记不记得我，他还是谢行止。”

那个面冷心热的，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即便三十岁的景行止坐拥百亿身家，得到了很多以前得不到的东西，他还是选择做那个最是善良不掺杂质的谢行止。

这话也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王亚珂，她满目苍凉，难以遏制地开始大笑：“哈哈哈哈哈！太好笑！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景侨山还能生出这样一个儿子！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王亚珂肩膀一抖一抖地矮了下去，笑声渐渐变成了哭声：“这么多年，我恨了这么多年的景家……最后还是景家的人救了我的孩子，还是景家救了我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王康安虽不明白当中因果，但见王亚珂虽然在哭，样子也不似伤心悲痛，反倒有些释怀和解放。

言栀也红了眼眶，哑着嗓子开口：“妈，这么多年了，该真正放下了吧。”

王亚珂一窒，更是捧着脸不肯抬头，呜咽在房子里盘旋回荡,诉下了主人多年来的心酸。

“对不起，栀栀……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我只是，”王亚珂低着头，无数句对不起夹杂着哭泣声中，她终于有勇气向言栀说出心底话，“我只是看着你的脸就想到言泽，想起自己怎么从富家太太走到如今这被人千般糟蹋万般作践的日子……我以为带好你弟弟，那个男人就会对我好，结果我儿子带不好，那个男人还！”

王亚珂崩溃地冲言栀大喊，双目赤红，泪水涟涟：“我恨的不是你，是懦弱的我自己啊！”

言栀闭上眼，心底一片苍凉，但更多的是释怀。

在无数个黑夜里，那些黑暗潮汐趁机上涌要将她吞没，她压制过，反抗过，但是力量太渺小了，它将那个还需要一个母亲指引方向的孩子卷向海中央，她在没有方向的大海里随波逐流地飘荡，或许生存，或许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