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殊鱼欣然同意,双手把毯子递给囚牛道人,“那就麻烦您了,师叔每隔几天都会来找您领材料,还麻烦您在下次见他的时候,把绒毯还给师叔。”
囚牛道人点点头,郑重地接过绒毯,他将绒毯展开,轻轻抖了抖,运起灵力引来一阵微风,抚平浅浅的褶皱,将绒毯仔细叠好。
接着,又是抬手一指,黑色的水纹洞口再次浮现,他从中取出一块红木托盘,托盘上铺着一块细腻的白色绸布,囚牛道人将绒毯放在托盘上,用绸布盖好后,送进了黑色的洞口。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殊鱼已经完成了早课打坐调息,她从床上一跃而起,立刻动身赶往师门仓库。
她本打算,若是囚牛道人未醒,她就在仓库门口的空地上练会剑。
没想到囚牛道人已经准备好了账本,正在等她。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洒在身穿黑色道袍的囚牛道人身上,光线填满了他沧桑的皱纹,他浑浊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整个人就像是站在门口的雕塑。
红木托盘悬浮在他身边,上面放着厚实的师门账本。
殊鱼走上前来,向囚牛道人行礼,她接过砖头厚的硬皮账本,大约A4纸大小,抱在怀里正好,沉甸甸的手感,还让她想起抱着书在校园里步行的感觉。
老人沙哑的声音欲言又止,“天玑不擅算术,你……”
还没等殊鱼说什么,囚牛道人又摆了摆手,摇头叹息,“罢了罢了,多说多错,不说不说。”
接着他往仓库门口一座,两腿一盘,开始打坐,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殊鱼本来还好奇囚牛道人会说什么,但看他又变得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便抱着账本回到书房。
她知道自家的师父的性子,自由散漫,一提到记账算账就愁眉苦脸,左右为难。
甚至还花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传说中的人偶之术,恨不得直接造一个专门算账的人偶替自己干活。
可惜找了半年,也没找到这门失传的技术,无奈之下,只好不情不愿地动手记账。
师父很有可能,不,绝对会出错。
师父总是在吃着点心,涂着指甲,趁着心情好的时候,随手在账本上一记。
这般漫不经心,出错也是自然。
所以殊鱼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余额,大概率不对。
她翻开账本最后一行,那里有一道潇洒的红线,代表着账本管理者的变更。
红线之下,娟秀的黑色小楷写着:
剩余+85万灵石。
好!殊鱼狂喜,不管师父再怎么错,就算扣上一半,凌绣花也十拿九稳。
她稳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按捺“挪用公款”的冲动,稍微往上瞄了那么一眼。
在眼睛触及到总余额上面第1行的瞬间,她就感受到了巨大的不幸,就像是有碗口粗的闪电直直劈在天灵盖上
——师父记反了收支。
一腔热血骤然冻结,越往上看,殊鱼刚刚升起的希望就越是越渺茫,师父确实是把花销记成了正数。
+师兄购买茶叶600灵石
+买发簪3000灵石
-特殊日常收入8900灵石
-宫门下发补助3万灵石
殊鱼不死心地想,没准儿这里的记账方式就是这样,花销记正,收入记负。不能因为自己学过现代的会计理念,就先入为主地认为师父不对。
她往上翻,找镇球师叔闭关前的账务记录比对。
镇球师叔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粗中有细。他代理掌门时,把门中一切打理得条条有理,十分靠谱。
哆嗦的手,颤抖的心,殊鱼把柔软的纸页翻得哗哗响,她找到了镇球师叔的记账。
-3210,1月27日3210,购买矿石3210灵石;
-800,1月28日800,小殊鱼零花钱800灵石;
+6740,2月1日6740,念慈道人的道童来选购武器,售价6790灵石,实收6740灵石,其中50灵石用于讨好道童;
殊鱼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么看来确实是师父错了。
从账本的第1天,就错了,错得义无反顾。
除了要重新订正整整12年的账本之外,殊鱼看到,镇球师叔闭关时候留下了35万盈余。
如果师父记错了账,把支出记成收入,那就意味着,当前盈余85万灵石的背后,是潜藏的巨大开支。
殊鱼找到镇球师叔最后的盈余,比照着师父的收支记录,拿起笔,唰唰唰,开始写数学作业。
她低着头全神贯注,面无表情地算完了账本。
剩下的不多,也就21万。
负的。
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