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记事 一
日下午才教我,我也是一知半解,”小孩羞赧低头,又鼓起勇气看向叶沅,“姐姐,这篇‘大医精诚’是什么意思呀?”
“我的师父向来讲究填鸭式背诵,至于其中深意,是在行医路上自行理解,千人千般解,还要靠你自己领悟,”叶沅摇头。
“我记得先生说过,先解病人之疾,然后才能让自己安乐。”
叶沅摸着小孩毛绒绒的发顶,言语含告诫之意:“医人者自戮,观梦者自苦。小孩,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拼尽一切去救的,我的师父还告诉过我,有时行医,还要以自己的安危为先。”可是她却最后死在了这句话上,为救众生而死。
小孩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眼睛里迸出光彩,看向叶沅:“那姐姐,你能当我的师父么?”
“你我才认识多久,为什么会选我?”叶沅怔了怔,她好像许久没有见过小孩眼中这般光亮了。
“你说的和其他先生都不一样,我觉得你是一个特别了不起的医者!”小孩孺慕,话里流露出崇拜,“我也想像姐姐一样,成为一代大医!”
叶沅闻言苦笑摇头:“我学医时,最是不学无术,我师父师姐都拿我没办法,你跟着我学不到什么的。何况,我从来没有,也不会收徒的。”
“您怎么会不学无术呢,您的字我在谷主书案上见过,您写过好多书,”小孩指着案上叶沅写过的字,崇拜道,“《延药经》《相脉注》,好多弟子们修习的医书都是您的字迹。”
好机灵的小孩,叶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温如玉。”小孩眼含期待。
叶沅仍是摇头:“我并不是一个好医者,也不能成为一个好师父,更没有收徒教小孩的兴趣。”
“师父,求您收我为徒。”温如玉倔强得很,拽着叶沅衣袖不撒手。
叶沅仍是拒绝,抽出袖子,转身出了屋子,继续在树下饮酒。
小孩追了出来,直直跪在叶沅身旁,小脸通红,眼神却清亮,依旧道:“师父,求您收我为徒。”
这么倔的小孩,甄远山哪里找到的?
叶沅不理,索性回了屋子。她透过窗户看着院里笔直的小小背影,月光将小小的影子拉长,映在地上依旧笔直,温如玉不说话,也不看她,只是直直地跪着,平视前方,丝毫不晃。
想跪就跪吧,叶沅心下一阵烦躁,借着酒力狠狠一下躺在床上,闭眼入睡。
可是想到外面有这么一个麻烦,叶沅破天荒地失眠了,她忽地出了屋子,站在温如玉面前,淡淡道:“过来。”
温如玉大喜,连忙起身,迈着踉跄的脚步小跑跟了上去。
叶沅示意温如玉坐下,给他点亮灯烛,丢给他一本泛黄的书,简单交代:“给你三日时间背会它,你可以带出去背,但绝不能给别人看。”
温如玉惊喜地答应,珍而重之地抚摸书面,只见书上是和叶沅截然不同的字迹——《云梦医典注》,落款是叶止。
这是叶止昔日耗尽心血作出的注解,依照本书所示,不需要耗费叶沅本体的元气,就可使普通人掌握《云梦医典》的精妙医术,将《云梦医典》的作用发挥至五成——便也足够医治世间大多病苦了。
桃源津的两个人彻夜未眠,一个勤恳背书,一个发了一夜的呆。
三天时间过得飞快,当晚温如玉准时地出现在桃源津中,一进门便被叶沅要求背书。
“八会之‘会’,取脏腑气血筋脉骨髓,脏会章门,腑会中脘,筋会阳陵泉......”
“素体虚胆怯,骤受惊恐,惊则气乱,恐则气下......”
“不错。”叶沅不吝表扬,短短三日,七岁的温如玉竟将这不算很长但胜在晦涩难懂的书背得分毫不差。
温如玉很是开心:“那师父,您是不是可以收我为徒了。”
“我说过不收徒的,”叶沅依旧摇头,又指向了站在门口含笑的甄远山,“我把你交给他好不好?”
温如玉回头惊讶地发现,谷主甄远山在不远处笑眯眯地观察他不知多久了。
甄远山扶须笑了:“我说这孩子怎么最近捧着一本书废寝忘食,连我都不许看,原来是受叶居主点拨。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孺子可教也。”
明明我已经背会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收我......温如玉沉浸在深深失落之中,对于甄远山的夸奖不是很高兴。
“按门派传承,我属神医谷先祖忘心一派,我的修习之法并不适合你,”叶沅见小孩委屈得快要哭出来,心软解释道,“你不妨跟着谷主修习,以后也可以来找我解惑。”
小孩听到后半句,总算有了精神。
甄远山收获了一个宝贝徒弟,笑得不见眼睛,和蔼地问温如玉:“小如玉,老朽半生无后,你可愿随我甄姓,做我弟子,日后接受神医谷传承?”
温如玉不安地将目光转向叶沅,只见叶沅笑着鼓励他,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