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袭人
很害怕,可是她的身体就像已经出卖了给别人一样,根本由不得她自己控制。然而,身体的疼痛却又完完全全是自己在承受。那人群里,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是娘,还有爹爹,他们看起来,似乎是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他们在微笑,在向她招手,但她想走过去的时候,却又看到旁边的姨娘在和众人一起取笑她,接着,娘亲和爹爹也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似乎要把她的耳朵都震聋了去。裴乂用手把自己的头抱起来,想要隔绝外面的声音和景象,可是,即便是闭上了眼睛,即便是捂住了耳朵,也还是挡不住。他们在喊着她的名字“乂儿,乂儿......”,“裴乂,裴乂......”,“裴姑娘,裴姑娘......”
“姑娘,姑娘......”
裴乂闻声,睁开眼睛,却是章太医的脸正在她的眼前。原来这竟是一场梦。是啊,只是一场梦而已。母亲和父亲早已不在人世,她又如何还能见到他们呢?何况,他们两人不合多年,又怎么会突然相亲相爱,携手一起呢?
“姑娘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昏迷?”
“是啊,从昨天中午开始你就一直在昏迷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也不喝药,也不进食。若是今天再不醒来,只怕,再也难醒了。”
裴乂只记得窗外的大雨和雷鸣,让她想起了往日在家乡时的总总。她想着,如果还在家,只怕这大雨还能去淋一淋,其他的事情却是一概不记得了。就连刚刚还在梦里的情景,也随着太医的一言一句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吗?”
“是啊,昨天起来,我才去给姑娘煮药,捧药回来,却发现姑娘又睡了过去。老夫想着这样睡也不是办法,想唤你起来把药喝了再睡,却足足唤了一天一夜都不见姑娘醒来,真把我给吓坏了。”
裴乂听着这些话,感觉一点都不真实,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昏睡了一天一夜。如今的窗外,依旧下着雨,只是比她睡过去之前的小了一点而已,怎么就过去了一天一夜呢?她挣扎着坐起来,遵循着章太医的吩咐,伸出手去给太医把脉。章太医拿出一方叠好的手帕放在裴乂的手腕上,静静地诊断起来,把完脉后,又瞧了瞧裴乂的脸,此时太医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来,只听他舒了一口气似的地道:“姑娘的病好转了,这下,就不碍事了。”
裴乂听罢,回道:“我也觉得好多了,身上也不像之前疼得那么厉害了,就是还有点鼻塞。谢谢章太医了,为了我,您必定是辛苦了。”
那太医一边收拾医箱一边回道:“治病救人本就是老夫的职责,不言辛苦。只是昨夜姑娘实在病得吓人,殿下都不顾危险,也不顾众人的劝阻,非要在这里陪了你一宿,刚刚见你还不醒,又焦急地跑出去给你煮药去呢。”
裴乂对昨晚的事情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都完全不知觉,对于怡风陪了自己一宿这样的荒唐事更加想都不敢细想,只见她忙追问的是:“殿下也来了?”
章太医回道:“姑娘昨夜像是着了魔似的,身上一会发冷一会发热,嗯嗯啊啊地喊了一夜,可是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你,你的脉象竟弱如游丝,似有似无,气息却又急促不规律,大有香消玉殒的迹象,若天亮之时脉象再不回稳,恐怕老夫也无力回天了。”
裴乂对自己昨晚经历的事情毫无印象,如今连梦里的事情也都忘了,更何况这梦外之事。这夜里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似乎从她的人生中被剜去了一般。如今听起来更像是在听那久远得不可思议的传奇故事一般。她还想再问点什么,可是这个时候,怡风捧着药,推门走了进来。见她醒了,他脸上显现出终于松了一口气的神态,而裴乂见他这样也由不得在心里生起几分感动。虽然刚刚听到太医说他昨夜在她身边陪伴了一整宿,可是毕竟自己没有任何印象,所以并没有真的触动,当然她也知道太医没必要撒这些不痛不痒的谎。现下,是亲眼看到了怡风捧着自己的药进来,才由衷地被触动。
裴乂喝过药,暖暖的液体在身体上流动,她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精神也愈发朗逸。她突然想起由于自己的病已经连累大家的行程耽误了好多天了。便提议,用过早饭就出发。怡风却回她:“不着急,先把你身体养好再说。”
裴乂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怡风已起身往屋外去了。
怡风才走到驿站楼下,一个随从便拿着一封信跑来,气喘吁吁地道:“殿下,急报。”
怡风接过来打开,只见上面写到:“垵州,确有疫情,具体情况未明,属下已前往查探。殿下保重,勿往。”底下署名是:“鹿鸣”二字。
怡风把纸条掐在手心,不知不觉地揉作了一团。他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门廊下站了有多久,去还是留?他的心中何曾不是有了正确的答案?一再犹豫,不过是因为担心以裴乂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难以支撑着赶路。
“来人,”怡风大喊了一句,立马就有一个守在驿站外面的侍卫进来垂首抱拳,等待指令。“你去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