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
可是唯一一次见到这么镇定自若的家属,还是个孩子。
也是,或许是这孩子看到自己母亲割腕自杀,鲜血流了一地吓蒙了吧。
江恃在吸烟区掏出一根烟,娴熟地点燃并叼进嘴里,骨节分明的指间星火点点,衬得少年的脸绝望又冰冷。
江邱弦的后事应她生前要求葬礼一切从简,江邱弦没有什么亲人,葬礼只有江恃一人操办。
腰微微到来葬礼时,看到简单的葬礼和纤瘦颓废的江恃时,鼻尖没忍住酸了起来。
葬礼结束之后,天空阴沉,乌云翻滚,冷雨淅沥而下。
江恃来到空荡荡的墓园,碑前放了一束异常扎眼红色的花,腰微微站在他身后,为他撑起一把伞。
纷纷扬扬的雨丝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的落在伞身上,此刻凉风吹了过来,林含笙开口安慰:“江恃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干妈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江恃将伞往后推了推,目光落在红色刺眼的花朵上,声线平缓:“她说她想要彼岸花,她说永生永世都不要沾染爱情。”
江邱弦是一个非常漂亮又优雅的女人,根本不像是会为了爱情毁了一辈子的人。
她是名门江家的掌上明珠,20岁那年江父江母去世,她孤身一人幸好有季林志的帮助才重新振作,但也被对方的花言巧语进入圈套。
结婚之后季林志便无所不用其极地架空了江邱弦在□□的权利,江邱弦知晓了他的真面目却也无可奈何。
那时候的她以为有机会翻身,她也以为季林志并不是全无爱意。
结婚九个月,江邱弦开始抑郁和焦虑,这也给季林志可趁之机,他凭借重大精神疾病报告单方面提出了婚姻撤销手续。
江邱弦想要自杀,却发现此刻已经怀上了孩子,她一个人躲了起来生下孩子。
最后再产后抑郁症的催化下,彻底将可恢复的抑郁和焦虑演变成了重大精神病。
她每天总是打扮一副精英女强人的样子,说是要好好工作,其实她只是后悔自己没有守住外公一生创办的□□。
再到后来,她的病发作的越来越狠,江恃每天生活在被她殴打的阴影之下,因为他身上流着和季林志一样的血。
所以有时候江恃宁愿没有季林志这个父亲,他甚至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
他恨江邱弦,他甚至恨自己。
后来,他决定去恨别人,去恨那些让你生活在痛苦之中的人,去把他们剥削抽筋,去把他们平静无波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江恃仰起头,闻着空气中的土腥味,声音低哑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腰微微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往后退了大概二十步,随后驻足停留等着他。
回到房间时,房间异常的冰冷,江恃如同泄了气的一样躺在床上,他仰着头拿起手机,纤细苍白的手指解开锁,一眼看到置顶的林含笙发的微信。
他来不及去思考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用尽力气按下发送:“我能不能见见你?”
下一刻,对话框出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江恃百度之后才知道这是对方把自己拉黑的意思,他觉察到一丝危险,一种令他恐慌和绝望的危险。
他鼻子酸酸的,朝着那唯一一抹救赎似的生机奔去,直到粗喘着气打车到林含笙的家,却被告知她们一家搬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江恃逆着光在马路上行走,此刻绝望包裹住他整个身体,他整个人似乎被黑暗和深渊掩埋,僵硬地一步步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