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谕令上一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听得青麾唉声叹气,若不是怕隔墙有耳,心里那句指责天子司马昭之心的话当即就痛骂出来了。
赵忱临早就料到这个结局,传令史不仅重申了镇压叛军的紧迫性,而且还多次拿“仁德”二字敲打他,就怕给他留条生路。
更耐人寻味的是,传令史一改之前低调务实的风格,这一回离开时却风光举旗,传恩令、宣皇恩,恨不得让路经各处的百姓都知道他们来过。
易高卓自然也知道了,他紧张地等待着赵忱临的下一步动作来猜测天子的圣意,而当晚就等来了赵国谋士的谈判请求。
他不肯放人进城,只强硬地要求除非赵忱临亲自来谈,其他人等一概不见。
等了三个时辰,赵国同意了。
居然同意了?!
易高卓大喜过望,顿时猜到了天子默许并退让了自己拿无辜百姓作饵的手段,这才让赵忱临夜不能寐,做出这种深夜时分还急着要求见的行动。
许是揣测到了天子就是要让赵忱临束手束脚、瞻前顾后,好让其镇压不住自己后被记上一笔的意思,易高卓连日来的憋屈心情一扫而空,得到赵国回应后从床上一跃而下,连屐都未穿好,大笑着让人去给赵王一点下马威。
毗城城墙上久违地亮起了火把,被当作人质的那群百姓不减反增,还有一群斜插玉梳的歌妓在上面轻敲檀板,唱彻黄金缕。
丝竹管弦之乐纵情整宿,像是挑衅般,还有魏国士兵得了命令与歌妓们寻欢作乐,身上披着那从乐女身上扯下来的香粉纱衣,在火把旁调笑着扭来扭去。
赵国几番求见,都被置之不理,而城墙上的露天诗乐会倒是办得越发声色犬马,抚瑟、击磬、侑酒,还有一位善吹篪的秋娘被易高卓相中,夜里就抬成了侍妾。
赵国将士上下都怄着一股气,原本让主帅单枪匹马去毗城谈判就是耻辱,赵忱临力压各方意见愿意前去,可居然还被一个打跑了都城的叛军头子这样轻视,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而易高卓一朝小人得志,更是嚣张跋扈至极,抬侍妾这种一台小轿拉进小门的事居然还在城墙上挂了喜事红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夜夜做新郎。
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赵国当夜便有士兵冲出去大骂易高卓祖上十八代,拉都拉不住。
魏国不以为耻反倒恶行到底,一口气推了九个百姓下来,寓意恭祝魏王与美人长久恩爱,大喜之日见点红那是喜气洋洋。
彼时赵忱临正带了几个随从立于城门之下,眼睁睁看见无辜之人粉身碎骨惨死当场,身形一晃吐出一大口血后坠于马下。
事发太过突然,那群推人下城墙的魏国士兵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下看,忽见赵王气急攻心被随从围了起来,而后飞也似的驾马回到了大部队。
这可是大消息,魏国士兵立即上报,那易高卓一听赵忱临口吐鲜血简直要笑开了花。
他连一身铠甲都脱了,红袍加身抚掌大笑道:“赵忱临那厮看着就病怏怏的长着一张文弱书生的脸,这天子还没降罚就被本王气倒了可如何是好?东边红帘西边白布……真是笑煞人也。”
他命人严加观察,不一会儿就听到属下汇报说赵国军队队形散乱,有一队精良人马连夜赶抄,似乎是要回赵。
这是伤得严重了?
易高卓连洞房花烛夜都顾不得了,穿着喜服就赶往城墙上亲自查看,果然见到远处一列人马快马加鞭,其中有一车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严防死守。
忽而从另一边突袭出来了一队骑兵,人马俱披重型盔甲,浩浩荡荡杀奔而来。
易高卓身边的谋士一惊,抚须大震:“这是丁突骑!”
易高卓自然也认了出来,这可是遵饶手中最引以为傲的骑兵,几番进攻无往不利,他惊疑不定道:“赵忱临出事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传到遵饶耳朵里?”
“赵国军队占据在边界处已有大半月,遵饶自然也受其威胁,恐怕比我等更担惊受怕。”谋士眯着眼远眺,“有探子隐藏在其中也不足为奇。”
那队丁突骑人数不多,却格外敏捷,拉弓直指被保护的那辆马车。
赵国被忽如其来的突袭打乱了阵脚,连连反击之时两箭射中马儿,前膝一跪将车厢拖入地面拉出一长条烟雾腾腾的痕迹。
里面的人被直接横甩了出来,从那身盔甲上可见的确是吐血坠下马的赵忱临本人。
他胸前的血迹还未完全擦干,空中陡然又是一箭直接钉入了他的胸膛,溅起一大片血雾。
那队骑兵见好就收,直接调转马头扬长而去,而赵国这队人马似乎也无心追赶,一群人惊呼着主公便蜂拥而上,将赵忱临架起进了车厢,身后紧跟着的医官神色惶然也随后进了车厢。
这次不敢再拖延,一队人熄灭灯火极速前进,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中。
“要是本王没记错的话,丁突骑的箭簇上可是有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