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若是这样,往后想要劳燕分飞就也得去官府登记处理,并非一纸休书就能一拍两散的。
“你……这是你的主意?”蔺清昼想要劝她别太相信赵忱临,可一时想不出自己能以什么立场劝她。
憋了良久,历来出口成章的堂堂蔺相才挤出干瘪几句:“六礼未成,怎可省简直接成礼?当真儿戏。”
嵇令颐其实也不太想要去做这些劳什子登记,可偏偏赵忱临对这件事见了鬼的上心,但凡她露出一点嫌麻烦的表情,他就夹枪带棒地说她要始乱终弃。
啊??
她被烦的不行,秉承着宁事息人登记消灾的念头,就应了他。
赵国在老赵王手里时不甚太平,就像磨担秋千一样,压下这头翘起那头。赵国接连平乱了不少地方,自然也收纳了不少流民叛军,彼时买卖家奴家妓的事见怪不怪,许多贫民家中的“娘子”是被买来的,为此曾闹出不少冤屈人命。
官府登记婚事这个规定还是赵忱临曾顺带让司徒一并做的,因为他在拔除几家地头蛇时看到了镇压在山中死井上的符纸。
那是用来镇压枉死的女鬼的,让她们永世不得超生,那些买娘子的男子才能以此躲避鬼魂索命。
于是从赵国起开始要求成亲的女方也需要提供自己所在地的公文,然后再和男子一起去官府做户籍登记,此举虽不能完全消灭买卖之风,可的确也少了不少。
所以赵忱临跟她说的是:“上行下效,古有天子犯罪与庶民同罪,今也有赵国上下成亲必登记的传统。”
规矩就是规矩,天王老子来了,也逃不脱。
嵇令颐震惊他居然是这样一个恪守规矩的人,见他说的言之凿凿,根本没有从“也许这个要求并非强制”上考虑,只能去彰城先办自己的文书——她在山上,算半个黑户。
办文书时她将自己的年岁刻意做小了一岁,因为蔺清昼还在蜀地,万一让他查到自己的年纪与所谓的“殷氏生下皇子后再嫁有的她”不符,那就暴露了。
可是这份文书到赵忱临手中时他却不太满意。
他虽然收下了那份文书,可下一息就从柜中取出了另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信息准确的文书。
嵇令颐大为不解:“你都准备好了为何还要我去办文书?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的,从我母亲回给你的庚帖上?”
赵忱临乜她一眼,笑吟吟道:“当然要与你说此事,之后登记你亦要出面,先斩后奏不是君子作风。至于生辰八字,等你母亲再回庚帖不是晚了?正如你所说,万一我和你年庚相尅可怎么办……”
见她还是没理解其中内涵,他冲她哂笑,用最温柔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离谱的话:“我先得了你的生辰八字,再填的我的。”
“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忱临慢吞吞地敛下了笑容,眼尾跟着往下落,垂着眼睫看起来有些可怜,他说:“母亲不愿与我提起此事,我只知道我大概是哪一日生的,却不知具体时辰。”
“我就着你的生辰,选了那几日里最相配的时辰做我的生辰八字。”
嵇令颐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微微张着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去官府做登记时那样奉公守法,做文书的时候又摇身一变做出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来?
就这,还好意思说做不来先斩后奏的事?他分明是只挑着利己的法子行事,管他是大逆不道还是乘伪行诈。
嵇令颐又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兼“同僚”有了新的认知。
蔺清昼只宽限了两日,这样短的时间还是赵忱临一路打点才开了快路,将事情匆匆办完,为此几人在路上得加紧赶路。
嵇令颐就这样稀里糊涂把自己嫁了,因为此事所知之人甚少,所以她的心中一直没有多少实感,签下的名字仿佛只是在街边铺子签了一张银票。
她其实是偏向低调的,知道两人成婚的人越少,之后两人之间若是生变,她要走也能更方便点。
至于雍州的登记,那是雍州啊。蜀地登了吗?山里认了吗?这天下还没统一呢,别国的纸在本国就是一张废纸。
是以,她爽快非常。
赵忱临一路上也给足了她慢慢适应的时间,未进疫区前几乎都是遵饶的地盘,宿行军将此地守得如铁桶一般,故而几人常常赶路到亥时,并且一人一间房间过夜,也没有特意加强夜里的值守。
可出了安稳地盘,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嵇令颐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药粉和银簪扎穴也不是百发百中的事情,若是逞强出头,指不定就成了拖油瓶。
况且她还不清楚靖安城背后究竟是太子还是三皇子,每一步都得提起了精神小心行事。
所以在这一日住店时,她冲着还在慢条斯理喝汤的赵忱临看了好几眼,又偷偷用膝盖撞了撞他,在对方挑了眉用问询的目光看过来时,凑到他耳边悄声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