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着掖着,晏国公府
等人半弯着身子进来,拨开散发露出她熟悉的面容。
晏昭清惊呼,“嬷……”
不等另外一字从她口中吐出来,李嬷嬷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她赶紧放下散发,嘴里声音洪亮到不行,嘴里一个劲嘟囔着,“老奴我哪儿胡说八道了?”
“我家姑娘花一般的年纪,不是遭人哄骗出城那便一定是去选购喜爱衣裳了。”
“说什么我疯癫,老婆子我瞧着你们是神智不清!”
李嬷嬷手颤得不行,摸上晏昭清的手,轻柔柔地拍了拍,脸上泪婆娑娑往下掉。
她拼死咬着唇,憋下那些憋屈,声音又亮,中气又足,“起轿!”
“你们墨迹什么,还等赏板子吃?”
“太阳落了,该接我家姑娘回府喽!”
“还不快些走,当心老婆子我动怒教训你们这些不顺心的家奴。”
轿夫们互相对上视线,满眼嫌弃,回什么府?回哪个府,该往哪儿去?
“疯婆子一个,要不是遇上定安将军,你猜没这个坐轿的好命!”
其中一位抬起轿子,呸了一声,“疯婆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哎哟,不得了,真沉呐!”
“都少说几句,谁人不会老,这老仆失了智,说出口的话没个正形,别计较,别管她,当心再讹上我们。”
“就是,咱们遵定安将军的令,抬就是了。”
软轿内,李嬷嬷压根没空搭理轿夫们说出口的闲言,她满心满眼都在紧张自家姑娘。
顾不上整理自己的乱发,她从怀中取出块干净帕子给晏昭清擦手,“外头风大。”
她的嘴巴贴近哈气,心疼坏了,姑娘手冷得像块冰。
“不冷,”晏昭清反握住李嬷嬷的手,探出手替她抹掉眼泪,声音软糯好听,“是昭清不好,让嬷嬷担心了。”
李嬷嬷铁着脸,“哪里是姑娘的错,是府中有些人生了异心。”
“那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等姑娘回府便有他们一壶好喝的!”
她细心将耳朵贴近软轿内壁,听见外头轿夫们还在嫌她,倒是有些放下心来。
没时间解释,李嬷嬷取下晏昭清头上的皂纱帷帽,身体靠近,将歪了的发鬓重新梳理好,擦拭掉她额间的薄汗,更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坠着珠子的祥云银钗装扮上。
时间一分一秒往外跑,等李嬷嬷重新将帷帽给人戴上时,轿撵也落了下来。
“可算是到了。”
“一路上这疯婆子倒是安静,可能是折腾累了,咱要不要将人喊出来?”
李嬷嬷一听,立马展开半臂,跟母鸡护崽似的,将晏昭清挡在身后。
“别!她撒起泼来难得对付,咱没必要去招惹是非,随她去了。”
“谁说不是嘛,定安将军也是叫咱们把轿子停在这后院,你们别烂好心。”
“鬼知道这老仆是哪家哪户的人,万一是个麻烦呢?”一位年纪稍大的轿夫擦擦手臂上的汗,“别守着了,走吧!”
“咱四个今天也算是走运,定安将军随手给的钱银都顶我忙活好一段时间了。”
等轿夫们的声音越飘越远,李嬷嬷才收回自己的胳膊肘,“姑娘,我先去外面瞧瞧。”
李嬷嬷揭开轿帘,刚露出上半身。
藏在院子里的桂兰,大步飞奔过来,急慌慌地问,“嬷嬷,姑娘……”
“咳!”李嬷嬷厉声大喝,目光一横,手指放在嘴前,比了一个嘘。
拉过桂兰,李嬷嬷皱起眉头说她,“毛毛躁躁,像怎么回事。”
“你日后再不改改这坏毛病,当心害着姑娘!”
桂兰刚迈过11岁的坎,放丫鬟里面算是年纪大的了。
寻常要是挑桂兰毛病,她不服还会回嘴顶几句,可一旦将话扯上晏昭清,就算是遇上泼皮无赖,指着她鼻子骂人,桂兰也会咬着牙咽下,绝对不表露一丝不适。
因为那是待她最好的主子,她家姑娘。
站在李嬷嬷身边,桂兰心中知道是急不得,但还是忍不住往轿撵处张望,“李嬷嬷,干净衣裳和轿撵都准备好了。”
“好,你先带姑娘去沐浴换衣,我回晏国公府打点一二,稍后你让轿夫们载着姑娘大大方方的往坊间走。”
“道不用绕,旁的也不用喊,你且规规矩矩随着轿子走,一路直往晏国公府去。”
李嬷嬷拢好自己的乱发,“那群丧良心的东西敢对姑娘下手,我也不屑得为他晏国公府遮掩。”
“怎么着那不知从何处接回来的野泼货想爬姑娘头顶上作威作福,那也要看看有没有本事!”
“嬷嬷我就算是老眼昏花,辩不清那嫡庶又如何,”李嬷嬷呼出一口浊气,“他们藏着掖着,要暗地里灭掉咱姑娘,不把姑娘当回事,但我老婆子心疼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