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
离开那日是个好天气,一大清早刘家人送别裴致后,带有裴氏族徽的马车带着一行人缓缓驶向城外。
衡州府衙内,工部侍郎和长安来的巡察史早早到了议事厅,等议完事后,已经到了巳时。胡柯带着人回来报,裴娘子辰时刚过半就已经出了城门,现今正往诏州的方向走。
李知竢没做声,胡柯和青柏对视了一眼,青柏有些摸不准李知竢的心情,但舍不得总归是没错的。
李知竢只是合了折子,看着屋外明晃晃的日光,忽然有些倦意。
春末夏初,过了两个州府后都是晴天,一行人速度快上许多,去时用了七日到的衡州,回程只不过用了六日。
府中护卫首领松山带着人等在城门口,见裴氏的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赶,松山偏头遣了个人快马回府中传消息。
见到“诏州”两字,裴致只觉得浑身是说不出的松散,因着迫不及待地想回府见阿翁,一行人没有多寒暄,紧赶慢赶地往府中走。
诏州的天气要凉爽一些,风也更柔和,裴致下了马车,快步走进家中,见阿翁站在正厅外的廊下,一身青色的宽袖衣袍,正负着手笑盈盈地看着她的方向。
裴致眼睛一热,快步跑过去抱紧老翁,“阿翁,我回来了。”
老翁笑着轻揽住自己的孙女,“都是十六岁的娘子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她没撒手,忍不住带了哭腔,“就是小孩,就不撒手。”
老翁沉沉笑了,语气里满是宠爱,“成,我阿致不撒手便不撒手,累不累?饿不饿?想吃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些小孩子气了,换挽着阿翁的手臂,“不累,就是有些渴了。”
到家时刚过午后,高伯看着裴致笑的也灿烂,“娘子先简单用些糕饼点心可好,等晚上啊,都是娘子爱吃的菜,可行?”
“自然行,麻烦您了。”裴致坐在阿翁身边,看高伯出去,第一件事便道:“阿翁,这些日子您身子怎么样?”
老翁捋了捋胡子,摆摆手,“无事,你阿翁啊身子康健的很。”
高伯命人端上了裴致喜欢的糖蒸酥酪,并上净好的樱桃,奶香气醇厚浓郁,裴致看到烤好的玉露团和甜雪,想到自己还学了个手艺回来,笑着跟阿翁说:“阿翁,您知道吗,我还学了一道百果糕回来,赶明儿我做出来您尝尝,保证比咱们在家里吃的强。”
“哟,”老翁笑着逗裴致,“老高,听听,阿致说能做好一道点心了?”
高伯抿着唇笑了,“回老翁,咱们娘子,酿过酒,熬过汤,炒过菜,也做过糕点,至于味道老奴就不评价了,只不过啊,灶间厨子现在见着娘子还躲呢。”
裴致连连叹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您二位怎么不相信我。”
裴公给她夹了块玉露团,龙脑和薄荷的味道清清淡淡,“连做饭都学会了,再跟阿翁讲讲在衡州的事?”
“成。”她笑着咽下点心,拿着清茶润了润嗓子,高伯这会儿退了下去,不打扰祖孙二人的天伦之乐。
裴致最先讲了外祖母的病情,又说了些她对刘家三个孩子的看法,最后说起了花节。
“阿翁,您知道吗,当时我站在桥上看烟火,低下头的时候见树下站着一个人,只觉得眼熟,再想想,竟是我当日在寒县遇见的那个郎君。”
她卖起了关子,阿翁“哦?”了一声,“竟然如此巧?”
“可不是吗?”她想起那日的场景,笑着说,“我和那位郎君便一同结伴,恰逢衡州有擂台,最后还拔得头筹了呢。”
老翁看她笑的开心,“这么说,和那位郎君很投缘?”
裴致大大方方点头,“阿翁,后来没过几天,我们约好一起去听戏,结果刚巧就碰见衡州刺史的儿子和犬牙一起当街伤人,我当时气不过……所以就用了裴氏的名头教训了一下他……”
裴致略去衡州刺史儿子说过的冒犯话,老翁闻言,放下茶杯看着孙女,“可有吃亏?”
她摇摇头,“自然没有的,他听我说我阿翁和阿耶的身份,脸都白了,后来……那位郎君走到我身边,刺史的儿子直接跪在街头。您猜猜,那位郎君是谁?”
听自己孙女讲什么都是有趣的,老翁一边听着,一面笑着看阿致语笑嫣然的灵动模样,只觉得一颗心终于归了位,终于不再分神时时刻刻牵挂着在衡州。
“这么说,也是阿翁曾见过的郎君?”
裴致笑着点点头,期待地看着老翁。
裴公顺着裴致的话陪她玩猜谜游戏,“既是我见过的郎君,前些日子在衡州,听起来是个颇有才华的,官阶也不低,那……”
老翁原本带着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握着杯子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笑意不变,“难不成是太子殿下?”
“是啊阿翁。”她侧过身子看着裴公,“他竟然是太子。后来愉安……殿下让那郎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