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得
裴致生死不明,李知竢没有多余时间耗费在路上,大明宫内外都是眼睛,调动大批金吾卫并上裴致中毒之事一早便会有人报给李彰。
胡柯始终在裴府外等候差遣,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忙让人将李知竢的坐骑牵来,果不其然,约莫半刻钟,李知竢冷着脸从府上出来,见胡柯牵着马,一个翻身,两人直接穿过坊间往丹凤门去。
李知竢到裴府是低调前来,但后来按着李知竢的吩咐浩浩荡荡来了一批金吾卫不是密事——这事好跟朝臣交代,昨夜裴家娘子中毒,府中护卫前来寻裴公与裴将军时与太子遇上了一块。
这话应付朝臣没什么破绽,但如今他与裴致即将结为夫妇,李彰必然命人来探得前因后果。
先有大批调动金吾卫,后有裴致伤情,又是正月初一这样的日子,李知竢理应到大明宫说明一番。
不出所料,阿耶正在紫宸殿心急,姑母一家一早得信后,听说裴府被金吾卫围着,连忙赶到宫中,李知竢到时便见四人神色凝重,齐齐看着他。
他简单行了一礼,听颐华长公主焦急开口:“一早起来便听说裴府出事了,阿致中了毒,你派了太医和一队金吾卫前去,进宫才知道原来你整夜都在那儿,偏偏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阿致怎么样了?”
李彰接着忙问:“什么毒?伤得重不重?可有解法?”
他来时筹谋了后续的一切,如何处置刘氏,如何解决背后凶手,如何将这事圆成最合理的样子,可是这些建立在裴致一定会清醒过来的基础上。
乍然听父亲姑母问话,李知竢忽然有些怔然。
她如何了……?
疼痛,无力,四肢冰凉,神智不清,昏迷不醒。
更不知现在是不是……李知竢目光瞬间凝滞起来,悬起来的心像被人扯碎,一身沉重细密的痛。
他天性坚毅内敛,处事永远清醒理智,此时面上却是无法掩藏的担忧惊惧。
颐华长公主和李彰焦急地对视一眼,沈桓忙走上前按住他肩臂,“阿竢,阿致现在怎么样了?”
李知竢无望的目光渐渐回过神来,张了张口,声音沉重又滞缓,“中的毒名为葫蔓藤,直接麻痹了大脑与心肺,太医正在守着,若是熬不过这两个时辰……”
便熬不过去了。
此时此刻他发觉自己根本就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无坚不摧,连这样的一点可能都不敢说出口。
甚至喉咙有些哽意。
心头的痛楚缠绕着他,渐渐唤回了李知竢的理智,在大明宫耽搁不得,他得回到裴致身边。
捉住那名叫佟玎的男人前,他不能妄下定论,李知竢言简意赅,按自己的事前措辞道:“阿致被发现中毒是子时以后,裴府人等皆有嫌疑,如今除了个别心腹及府上侍卫,皆在排查范围内。儿臣已命金吾卫协助裴府管事对此进行调查,除此以外,此事儿臣将亲自接手调查,若有言官弹劾,阿耶不必在意。
此次回宫便是对诸位长辈告知如今情形,阿致如今危在旦夕,恕儿臣不便多留。”
他步履匆忙,颐华长公主在背后忙叫住人,“阿竢!”
李知竢回过头,见姑母起身坚定地对自己说,“会好的,阿致一定会好的。”
来回不过用了半个时辰,回到裴致屋中裴公和裴将军正在一旁焦急地等着,李知竢免去了复杂的行礼,走到塌边。
济兰为她换了柔软的寝衣,这一点并没有让她更舒适轻松一些,她的眉间始终蹙着,似是难受极了。
李知竢谨慎地轻握住她的手,触到指尖一片冰凉,轻声问:“如何了?”
沈太医摇头。
青柏端着鲜羊血站在一旁,见状向前走了一步,“沈太医,可要用让娘子服下这羊血?”
沈太医与卫郎中对视一眼,卫郎中摇头,解释道:“羊食其叶,天然解毒。但生羊血中难免不净,如果不是不得已,最好不用。”
李知竢招了招手,青柏将碗端上前去。青瓷碗里装着大半碗暗红近紫的血液,血气混着羊膻气弥漫在空气中,李知竢端着碗,舀起半勺,看其生鲜黏稠,想到这一碗生血穿过她灼痛的咽喉流进胃中……他冷冷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沈太医为难地说:“与鲜羊血作用相同,三黄汤亦能解毒,只是鲜羊血在胃中更快些,其余法子尚得等娘子毒性抑制住才能用。”
“第四次三黄汤还未给娘子喂下,若是半刻后不行,便只能饮鲜羊血试一试了。”
闻言,李知竢将碗放进托盘之中,吩咐青柏:“去换一碗新鲜的来。”
临近巳时,第四碗三黄汤端了过来,药汁暗沉浓黑,散发着苦涩的味道,显然加大了剂量,济兰抱着裴致,看李知竢将那苦药一勺接着一勺地喂进裴致口中。
但裴致比第三次还难以喂药,起初还用下一些,喂到半碗时似是抗拒极了这一碗苦药。
她紧闭着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