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
进了冬,百花凋零,东宫的梅悄悄吐出蕊来。
李知竢与裴致虽被禁足,但衣食待遇一如从前,毕竟最上头的那位只得这么一个子嗣,素日里一贯和睦慈孝的父子俩,即便真有些不睦,又哪有隔夜的仇怨呢?
“怎么觉得,今年的冬日比去年还要冷些?”
裴致掖了掖斗篷,背靠在李知竢胸前,望着窗外的第一场雪,和李知竢交叠着手指,羊脂白玉一般莹白的手指,与斗篷上碧绿色的枝叶交映,泛起了些笑,“我们这般自在,委实不像被禁足的模样,万一李歭函不信怎么办?”
李知竢轻笑了下,清肃的眉眼带了温情,“倘若今时今日我们真的被禁足了,或许也没什么不同,即便我要设法周旋,却也不能委屈了你。做戏也得自然些不是?”
“是这样。”裴致点点头,“过些日子就是你生辰了,看现在的光景,今年只有我陪着你啦。”
她是轻盈的女孩儿,背后的蝴蝶骨硌在他胸襟之前,有些微妙的触感,李知竢低应了一声,却听她的话题转移到了姚溪元与崔倬的身上,“小崔郎君年纪虽轻,但是性子却是个执着的,与阿元成亲一事上虽有些波折,如今也很好,同阿元琴瑟和鸣,就是可惜现在情况所碍,不能亲自登门贺喜。说起来,真是存了些遗憾。”
李知竢不置可否,看着裴致略有遗憾地神色,像变戏法一般,从塌边的机括拿出一个锦盒,里头方方正正躺着两枚赤褐色的药丸,“凡求仙问道者所求大多长生不老,阿致,这便是明微真人炼制的丹药,要不要试试?”
若不是知道他不是迷信道术之人,裴致真要被他认真清澈的样子唬住了,细白的指尖捻起一颗丹药,裴致对着窗外的日光晃了晃,却看不出这丹药上的玄机。
李知竢瞧裴致好奇的样子,露出了些笑意,顺着裴致的指尖用力将丹药捏成两半,空气中渐渐漂浮着参与地黄的味道,“修道之人大多懂医术,太医令与明微真人共同想出的法子,这药从外表上看与其他的丹药并无不同,内里只放了些益气补血的药材,与人无碍。”
“愉安,从前我读史书时,便觉得政治斗争是最犹疑不得的事情,暗流涌动之下不知谁藏了怎样的心思,对细枝末节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万劫不复,一败涂地。”
李知竢闻言,眉眼里似是有些倦意,沉吟片刻,才道:“若非如此,阿耶与我亦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异心者尽数弃之。李歭函揣摩人心的本领不容小觑,纵然流言蜚语存了心扩散开来,但借此联合异心世家,动摇人心,亦是马虎不得。”
“这些日子,外头如何了?”
还未等李知竢回答,青柏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殿下,娘娘,奴才有要事禀报。”
裴致闻言,坐直了身子理过鬓边的发,看向李知竢时他却还是侧卧在榻上的样子,正专心看着她鬓边,虽然知道他与自己感情极深,裴致却也架不住这么深沉的目光,不由得推了推他,“愉安,快起来啦。”
看着李知竢衣着装束也并无不妥,裴致才放心让青柏进殿。
两人这种不显眼的腻歪劲儿青柏早已经见怪不怪,目不斜视地行了一礼后低声道:“殿下,娘娘,林安郡王近来到紫宸殿的次数愈发频繁,陛下表现的与往日并无差别,只是偶尔会留下一起用膳。方才来报,邕玉关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殿下下令。”
李知竢微点头,抬手拿起榻上小案上的毛笔,垂眸沉稳地写下两行字,并不避讳裴致。裴致在一旁并不多瞧,只等李知竢写完,将绢帛小心收好塞进竹筒之中,双手交给李知竢,“愉安。”
李知竢的生辰是年前,虽说被禁着足,李彰却也没有过分苛刻,任着流水一样的贺礼送进东宫,裴致穿着织花的襦裙,陪李知竢坐在殿上,听青柏念着礼单上一长串的奇珍异宝,“`……三彩灵犀瓷枕……鸳鸯如意纹双镜……鎏金嵌宝承弓器……”
念来念去都是好东西,心意者固然有之,还有些懒得动脑子的,送了寻常的金玉之物来,裴致格外留意了林言同送来的一整套鲁山窑花瓷盘,很是清雅,虽不算十分贵重,但下了心思。
李知竢在旁看裴致唤了品桐呈上方匣,裴致小心取出置于其中的瓷盘,继而开始研究起了那方匣,不过片刻,倒真让裴致在匣中寻到一处机关,小心扣住后,方匣底端有所松动。
裴致偏头笑道:“愉安,瞧,我就知道协之不会单单送贺礼过来。”
底端放着志怪灵异慕少艾的话本子,全当给裴致解闷儿用的。
林言同素来坦荡,又与裴致是自幼交好的关系,李知竢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醋着这档子事,裴致虽起兴,忍不住逗上一逗李知竢,“愉安,今日既是你的生辰,你怎么不问问你的生辰礼?”
虽知道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但自己好歹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近侍,眼观鼻鼻观心的本事算得上一绝,小小地透露了一番前几日太子妃在东宫北边的一处宫苑宜春宫布置着什么,却不说的明白,李知竢当时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