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后来我回到再无一人的房中,抱起林予书的床褥发呆,忽然里面掉出来一封信。
我们这里没有笔墨,她是拿血所写的。
很好笑,她第一句话,是同我说对不起。
她说她本家是阮州林氏,后来父亲被太子一党的人诬陷入狱,满府斩首。她要被带去行刑时,被人看中样貌,被带来了这里。她信中说,她曾有个妹妹,同我同年出生,连生辰都是同一日。带她走的那人买通狱卒,只能带一个人出来,因为她样貌更出色些,妹妹就被留在了牢里,留在了行刑场上。
刚来这里时,她每日每夜的睡不着觉,她在灭族凶手的羽翼下苟活,却又只能苟活。
后来有一日她看到了我。
她说我眉眼同她妹妹有些像,原本同我亲近也只是为了缓解对妹妹的愧疚。
可我终究只是我,我这一生,比她的妹妹要苦的多。
所以逐渐的,她真的认我做了妹妹。不是谁的替身,只是她的妹妹。
后来她不经意间听到了守卫在谈话,也知道了我们这些人里只能活一个。
她说很对不起跟我说的那些重话,她说很谢谢我能让她在最后关头替我去死,她说她心中每分每秒都是报仇,其实很累了,死掉也是一种解脱。
我握着她字迹清秀的信,抬头看不见太阳的天。
后来每次雨天,我都会想起那个空地上林予书没了生气的脸。
那天林予书没有一刻是真的想伤我。
我提起刀的那一刻,却是真的想杀了她。
既然我这条命是她给的,那她该报的仇,该平的冤案,就都落到我身上吧。
我其实在杀人这件事上很有天赋,很快就从陆临手底下一路往上爬。
我的底细被挖了个干净,连我早就疯疯癫癫的娘也被人扣到了陆临手底下。
她卖了我之后将钱都挥霍在了赌场,被人打出来后便又回了那青楼前,日日同人说那里面的人将我从她身边抢了去,念叨着要她们要么还钱,要么还我。时日久了,她不大清醒的脑子还真以为我是她的什么至亲骨血。
刚好。
从前在青楼时,妈妈总爱跟我讲些道理。
她说有把柄的人,用起来才叫人放心。
我正愁着如何该让他们更无所顾忌地用我,既然他们把我娘也挖出来,那我就好好演一出母女情深,让他们看看我是个一刻也离不开我娘的好拿捏的人。
···
我一直在等一个棋子,一个能同陆临一党相抗争的棋子。
所幸,我遇到了。
遇见裴渊之前,我其实并未将心思放到他身上。
北凉整个朝堂,陆临已摸的太过透彻了,寻常人很难撼动这个优势。
不过那日他当街纵马而过,眉目间懒怠尽显,眼底却凉的似冰。
只一眼,我便改变了想法。
这个人,很清楚他在做些什么,也绝对不只是来后蜀当一回质子的。
对于这种人,开门见山才来得痛快。
岁首一宴后,众人依次而归,我靠在窗边,静静看着侍卫同裴渊出了清秋坊,登上马车。
他递来的簪子我在手里把玩了一瞬,直接飞速钉进了马车里。
少年轻懒的眉目自帘下现出,我扯下面纱,朝他挑挑眉,遥遥一笑。
我是自烟花柳巷中逢场作戏惯了的人,早知道男子不过都是一样的东西。
裴渊一个皇宫里出来的金骨头,又是我平生最讨厌的权贵之人。
最开始对他的调戏颇多,也不过是无聊时添些趣。
男子故作深情时的嘴脸从来是最好笑的。
不过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好像感受不到乐趣了。
即便我总在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可我开始贪恋同他待在一起的瞬间,开始控制不住看向他的眼神,开始在细雨连绵时不敢看窗外。
每每我陷的越来越深,都如芒刺背。
我这条命是林予书给的,我不能心安理得的贪安享乐。
自来北凉后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其实都是我平日里悄悄溜出去在坊间传播的。
我总觉得,只有身负骂名才能缓解一丝我对林予书的愧疚。
我这样的人,根本也不配得到裴渊的心。
他该在一切落下帷幕后,娶一个同她门当户对的女子,同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我呢,我觉得下辈子投胎,还是不当人比较好。
···
“所以,”我摸摸小猫的头,笑了笑道:“到这里故事就讲完了。”
虽有些平淡,但也算是得偿所愿。
又在窗边坐了一会儿,我收回眼神,正准备去睡觉,忽然殿中哪里传来轻轻一声响。
我回头,顿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