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育关

“你的一句‘来仙台旅游吧’让我停下正写着退役申请的手。”——顾羽《我眼中的羽生结弦》

卡门的音乐在法国杯的赛场响起，身穿长裙的女工开始滑行，她的动作没有迟疑，但她的内心波涛汹涌。

在中国站到法国站的两周多时间中，顾羽感觉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越发艰难了。她知道，这是发育关，一个令所有女单运动员谈及色变的阶段。

她在训练中心洁白的冰场上一次又一次地跳3A，但没有一次成功，她心里越来越烦躁了。这是她升组后第一个赛季啊，发育关怎么就来了呢？想起中国站时观众的掌声、粉丝的鼓励，顾羽睡不着，于是在午夜偷偷进了冰场。

“咻～啪……”顾羽再次摔在冰面上，她知道3A大概是丢了，可是好不甘心啊。明明还在休赛期向浅田前辈学习了，明明一周以前就已经很稳定了，明明什么也不敢吃但体脂率就是会高……

好想有人可以聊聊天，可是爸爸还在日本，妈妈在上海，他们已经很忙了，自己不能添乱。教练在这里，但现在是午夜，更何况……

教练得知自己发育期、看过自己现在水平后的眼神，让她无端想起《三体》中罗辑的经历，这不能怪教练，是自己给了他希望又把希望打破了。

剩下的人中好像只有羽生了，她知道他有半夜训练的习惯，但是他下一站在俄罗斯，马上就要比赛了，不能打扰他。

哎……

音乐渐起，拿手的2A摔了，接着又跳空了3F，这时顾羽好像真正地理解了那个烟厂女工卡门的感受。

柴科夫斯基在看完歌剧卡门后说：“这两个人不幸的命运使他们历尽辛酸之后还是走向了不可避免的结局。” 那么自己的花滑呢，果然还是走向不可避免的失败了。

音乐声止，少女站在冰场中央向观众行谢幕礼，紧绷着让自己的泪水不要被看见。但下场看到教练后，她还是忍不住了，kiss&cry区又迎来了一次哭泣。

最终，短节目排名第十。

浅田真央发现了顾羽的异常，看出应该是发育关，打算比赛结束后安慰一下少女，但却找不到人了。

此时顾羽在处理脚伤，因为赛前顾羽疯魔化的3A练习，她的脚受了伤。医生建议她退赛，毕竟她还小，可顾羽觉得这很有可能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赛季了。

最终她还是坚持上了，甚至没有吃止痛药。少女穿着青衣，这次自由滑她不再是祝英台，而是她自己，冰场就是她的梁山伯。

虽然很多跳跃摔倒了，但她切身流露出的情感触动了观众们，他们不禁猜测这个少女经历了什么，而资深的冰迷大概已经猜到是发育关了。最终，顾羽收获了来自观众的最高待遇——全体起立鼓掌。

能收获这样的鼓励，她的花滑生涯无憾了。可是，就是这样的美好才让她不舍离去。

下场时，她第一次学着羽生结弦的做法摸了下冰面，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可惜晚了，她想。凝望冰场，她用法语说了一声谢谢，而她藏着心里没有说出来的是再见。

可惜，北京的总决赛她去不了了。

回国后她并没有马上放弃，在脚伤养好后继续训练，但不听话的身体让她越发崩溃。媒体也并不顾及年仅15岁的少女的压力，只管抓住能带来业绩的话题报道。

就像《三体》中人类在罗辑接过保护地球重任却又不做实事后对他打骂驱逐一样，带给中国花滑女单希望的顾羽在这次比赛后被冰迷谴责了。

失望往往比绝望更难过，因为曾经有过。

渐渐地，顾羽绝望了，她已经168厘米了。如果她不是花滑运动员，这个身高会让她很满意，但是在花滑女单的舞台上这个高度的一线运动员太少了，而且大部分是很久以前的女单。

手机上显示着媒体的报道《中国花滑天才少女顾羽遭遇发育关，升组即巅峰？》，顾羽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好像想把这些字印在脑子里一样。

末了，顾羽放下手机，叹了口气。从青少年组时她就已经力压成年组夺得全锦赛冠军了，可这次她却连上场都不敢。

不知不觉都三个月了啊。每天节食，但身高还是高了，体脂还是高了。每天训练，但3A还是丢了，甚至2A也不稳了，脚又再次受伤了。

教练劝她转项目，可她实在不喜欢自己无法完全控制的赛场。但这些事情父母又不能给出什么建议，她只能向小熊□□倾诉：“噗桑，□□，就这样吧，这就是命。请替我向花滑之神说再见吧。”

她打开电脑，桌面上躺着退役申请模板，顾羽的好像不听使唤，点了好几次才点开。

就在这时，手机来了消息。

“我的这个赛季终于结束了，太不容易了。羽酱要不要来仙台玩，看看最初的冰场吧，要不忘初心啊。”是刚刚在四大洲夺得第2名终于有时间帮助顾羽的羽生结弦。

顾羽“啪”一下关闭了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