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

我睁开眼，对上安科的复杂表情。

“……”他喉骨动了动，又凝视我一会才开口，“你确实是他亲女儿。”

身体周围的异样暖意把我托举的飘飘然，甚至昏昏欲睡，调动不起情绪，我只能小声控诉：“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嘛。”

安科沉默了会，环视一圈还在冥想的众人，不知思忖什么。半晌低低叹口气，恢复了轻松的状态，嘴角散漫地勾起笑：“小伊，你从来不担心自己不合群~？”

应该是以大人姿态进行的，没话找话的调侃。社交礼仪下，我该怎么办？

去他的礼仪。

我疲惫地下一秒就能睡着，又前所未有的充满自信，自然是脑子里浮现什么便——

“会消失的。”

等所有积木都填入适合自己的凹槽，就像一滴水在大海里死去，除了清脆的一声，附和晕开又很快被浪覆盖的涟漪，什么都不剩。

好像隐隐有个声音在耳边嗫喏：不掉进去，你想怎么通关？

我的视线慢慢开始模糊。只见安科身形一晃，下一瞬，温暖的手掌接住我倾斜的脑袋。

“不睡~”安科在头顶念叨，明明声音温柔的很，不知为何更像威胁，“会死掉哦。”

总之一下扯住我松弛的神经。我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坐直重新感应身体和气的联结，使它们聚在体表，乖巧地沿着脉息循环，打着圈流淌。

“呼……”我这才缓了口气，神思也清明起来，带着点迟钝的埋怨，“叔叔，得一直用力控制才行么？”

安科轻哼一声，又笑道：“不，就和呼吸一样简单~你会习惯的。”

我闭上眼，更清晰地感知‘气’的流向。

“直视你自己，一切情绪都能衍生精神力。”安科继续说，“引导它们穿过‘入口’，释放到体外。从心绪中提炼‘气’，就叫做‘炼’。”

“……情绪？”我问。这个描述好玄好玄。

安科语调上扬地答：“放空也可以~但我认为激烈的情绪更有助于修行。比如想实现某种愿望的迫切，或是愤怒，仇恨，通通能激发自身潜力。”

“我觉得——”库洛洛突然转过身，“我越来越迫切，还有点生气，但更静不下来了。”

“哈……”我捂着嘴笑，不想吵到更多人，“你笨死了啊。”

捂着嘴并没有让事态好转。

“不行。”伊路米面无表情地扭头，“你们太吵了。”

阿飞微眯着眼盯我，似乎也想开口。我还酝酿着随时反击——

安科先一步堵住他的嘴。他状似不经意道：“浪费时间埋怨别人，容易变成废物哦。”

……

修炼于是占据了每天的大半工夫，进度顺利地不可思议——主要是我的。能完美地收放‘气’后，伤势以数倍的速度长好。

和库洛洛商议的方案质朴简单，我们申请与卡俄斯再战。无论他想给奥图制造什么麻烦，都基于对三区私隐的了解。这么久过去了，他一定有和三区联系，传递信息和物品的方式。

卡俄斯出不了斗兽场，所以三区一定有人来。更何况是遭到他的背刺之后。为了不打草惊蛇，不打自招，他们不会动卡俄斯。但一定会安排人来观察乃至监视他。

打赢这场仗，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直观的方式。有了库洛洛他们先行一步引起关注，我们只要漂亮地获胜就好。

说服侠客回到三区也没有想象中难。

“只是暂时的。”他垂着眼皮念叨，嘴角勾起，眼睛也亮闪闪地看过来，“对吧？”

我点头：“当然。我们会一起走向最高处，这里绝不是终点。”

“好。”侠客笑弯了眉毛，柔软又坚定，“我相信你。”

库洛洛是紧随我之后开念的，大约花了一周。据他辩驳，我影响了他，浪费了他太多时间收拾心情。这是毫不掺假的耍无赖。

“是你太弱。”我翻了个白眼，“安科明明说有情绪更利于修行。”

他吐槽道：“把仇恨化作力量什么的，听着就很变态。”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讲话好粗俗。”接受设定后，我又觉得好笑，“不过，是好的那种‘变态’呀。”

库洛洛被‘粗俗’这个形容词震撼了几秒，回过味来，他也笑：“偶尔一次也不错。”

但他不赞同后半句：“比起转化‘仇恨’‘愤怒’‘迫切’，仅凭‘愿望’，或单纯正视自己就能找到力量，不是更厉害？”

“谢谢。”我迅速应下，生怕他变卦。

库洛洛笑完也没有顶嘴，像卸了口气那样摊手，无奈地说：“我没办法，我必须承认你是厉害的。因为这次我不小心稍微逊色了一点点。”

他用尽了所有程度副词，然后伸出手指比了米粒的大小：“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