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世逸微微一笑。

他在此之前便遣人将学堂修缮完整，因得李倾怀每次都来去匆匆便没有时机与对方说，却在此刻成为了惊喜。

“你……为何？”李倾怀欲言又止，但碰到江世逸鼓励的眼神，便大方问道：“你为何总是自掏腰包用于清水建设呢？”

她十分不理解。

明明将百姓的收入提高后，收了税便可建设清水，可这人屡次自己添了这笔帐。添账也就罢了，钱从何来，账单又是如何掩饰逃得了省城的眼的？

她突然觉得江世逸很神秘。

可被她认作神秘的人像是没想到她会这般问，表情愣了一瞬，随后如往常般温和地笑道：“我想让清水的百姓早点过上好日子。”

李倾怀并不赞同他的说法，“你可以做这些让他们感恩戴德，但不能不让他们独立行走。”

周遭沉默下来，针落可闻。巷子口奔跑玩乐的小孩子欢声笑语一阵阵传来，为这凝滞的一角添了几分活络气。

“我不是为了让他们感恩戴德。”良久，江世逸出声。

“嗯？”李倾怀歪头，等待下文。

江世逸敛去总挂在脸上那温和的笑，冷白如玉的脸庞有着些许僵硬，对上眼前人疑惑的目光，沉声道：“是因为我自己感恩戴德。”

李倾怀挑眉，略一颔首，不再过问。

“学堂的事先不急。”她悄然出声，“且不说需要找先生和管理的人，即便一切都已完备……”

江世逸微微一笑，像是知道她要出口的话一般，“若是没有我帮衬，没多少人上得起，是吗？”

“我可以免去银钱让他们上学。”

江世逸讶然，他看见李倾怀站立在自己面前，清冷倩丽的面容坚毅说着，“你自掏腰包，我为何不可？我还能找到先生和管理学堂的人。”

“等县衙有钱了还给我便是。”

江世逸笑开，他轻“嗯”一声。

“只是……”李倾怀又开口，“这些孩子们中，上学的绝不会多。”

既然要扩大清水农作物的产量，毋庸置疑需要大量劳动力，真正能通过上学考取秀才的孩子少之又少。且若现今免费，到了清水富起来的时候又收费，不知会不会激起民怨。

“你说过，‘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慢慢来吧。”

李倾怀顿觉惶恐，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似我说的。原话是一位伟人说的。”

“伟人？”江世逸皱眉，眼底全是疑惑。

“一位邓氏先生。”

“哦……”江世逸点头。

见他不再询问，李倾怀松了一口气。

别了县衙带着春杏回王府的一路上，多是随处可见饭后玩乐的小孩子，大大小小聚成一团，奔跑跳跃，玩得不亦乐乎。

“小姐，您今日总盯着小孩子看，是想成亲了吗？”春杏掩嘴笑道。

李倾怀闻言，抬手轻拍了这满脑乱想的姑娘的头以示惩戒，“看你的话本去。”

春杏撅嘴，不满道：“小姐愈发神秘了。”

进了王府门，李倾怀脚步不停往东院走，她想去找自家兄长询问实况如何，赵落是否为老李本人。

结果半路来了个程咬金。

看见闲坐在面前石凳上正悠悠喝茶看书的柳月，李倾坏步子一顿，险些趴在地上摔个狗啃泥。

怎么回事？他们夫妻二人不是吵架了？怎得柳夫人现今如此闲适？难不成裕王净身出户了？

被人搀扶住坐往柳月面前的同时，李倾怀脑中翻过无数想法，面上只一味笑着。

这凳子可真凉啊。她腹诽，盘算着如何敷衍过去赶紧去东院找李倾安。

“怎得回来如此之晚，中午饭也不曾在家吃。”柳月素净白皙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一个眼神也不给李倾怀。

“女儿…”李倾怀哂笑，她想知道柳夫人从前不管她如何外出，怎得今日发病起来，“女儿去见了一个朋友。”

“哦？”柳月一把摁下手中的书，一个眼神闪过，“男的女的？”

“男的。”李倾怀怔愣回道，没发现这问题的歧义。

柳月眼中意味不明，笑吟吟出声，“这是突然情窦初开，终于相通你老母亲一直以来的念叨的终身大事问题了？”

“？”李倾怀睁大了双眼，霎时间头脑一转，反应过来时已经扑到柳月的怀里，喜悦之泪奔涌，“妈——”

母女久未重逢，愣是抱了好一会才坐开说话。

“可别告诉李瑾和你哥啊，我还打算逗逗他们呢。”柳月摸着乖女儿的头发，止不住笑，结果她一脸纠结的模样。

“怎得了？”柳月笑问。

“老李好似不是裕王，我和哥都觉得是赵师傅。”李倾怀不想惹母亲伤心，但又不能隐瞒事实，谁知柳月听了却一味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