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粗鄙，但因得他一向有钱，清水没人敢惹他，可背后骂他的口水都能把大运河漫了。

孙金桂想不通小娘子那样神仙的人物如何能与老麻子扯上关系？

“你真的不知道？连你也不知道？”那女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手上一边忙活着摘香瓜一边嘴皮子不停地翻着，愣是片刻间将事情讲完了。

“小娘子将王婆婆和老麻子一并送到了府衙？”孙金桂摘石榴的动作一滞。

“老麻子倒也算了，那家伙嘴碎，谁知道是不是哪句话得罪了王府的贵人，王婆婆我倒是纳闷，不像是会得罪人的样啊。”

孙金桂抿住了嘴，认为在情况不清楚之前多说多错，索性不参与讨论，认认真真干起了活。

那女子见她不说了，倒也不自讨没趣，转身找自家正爬树的丈夫继续说。

马车刚到齐正门口，李倾怀探头便见姜丰手里拿着些包裹，旁边站着抱着孩子的秦婆婆和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唐嫚。

“唐嫚，秦婆婆。”李倾怀下了马车打招呼，拉起唐嫚的手观察她的脸色。

虽然依旧苍白，倒也有了活气。

“咱们先上车吧。”她柔声说道，与秦婆婆相视一笑后就扶着唐嫚上车，春杏接过秦婆婆手中的孩子，搀着她坐上。

李倾怀靠近唐嫚，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她。

她今日换上了身整洁的衣裳，头发也乌黑顺畅，人长得本就清秀素净，稍微捯饬一番便还是个靓丽的小姑娘。只是她眼神依旧无神，看哪里都淡淡的没甚情绪。

“吃些石榴吧，昨天刚摘的，来的路上已经剥好了。”李倾怀将两碟子石榴递过去，秦妈妈接了一叠，笑着颔首。

唐嫚没甚反应，像是隔绝了所有声音。

慢慢来吧。李倾怀心中叹口气。

车轮慢慢转起来，秋老虎炎热的暑气顺着窗帘一摇一晃间扑了唐嫚满面，她眼睛渐渐回神，透过马车窗帘摇晃间的缝隙，看见地上斑驳的树影，缓缓向上，看见茂盛浓绿的树梢缝隙点点，透着浓烈的阳光。

谁家的猪圈在院子外面，白花花的几头猪好奇探头，朝路上这个没见过的庞然大物看去，谁家的羊咩叫了一声，掩盖了盛夏余温中最后的蝉鸣。

巷口处粼粼波光的瑶池闪入眼，堪比人高的荷叶圆叶展开，掩映了不少晃人眼的湖光，湖中央老掉的没人摘的莲蓬已经发黑。

“麻烦停下。”

李倾怀正看着孩子，甫一听见低哑的一声，转过身发现是唐嫚说的！

她叫车夫停下，转头问：“是想下去走走吗？”

唐嫚点头。

“可是你现在身子还虚，我们回去养养再出来转好不好？”李倾怀将声音放得更柔。

唐嫚不吭声。

李倾怀笑了，只得说：“好，我们就转一转吧。”随后就示意众人看护好孩子和唐嫚。

湖面平静极了，往常在这儿玩的孩子最多，现在想来都去果园耍了，显得瑶湖清净美好。

平静的湖面折射一层华光照到唐嫚脸上，她的眼睛似与湖面一样满含波光。

是哭了吗？李倾怀忧心，正想招呼春杏打把伞来，余光瞥见唐嫚猛然起步，张开双手拥着湖边微风便跳了下去！

她转身想拉住，结果被一并带了下去！

“扑通”两声两人落水。

“小姐！”春杏抱着孩子，焦急地喊姜丰，几句话间只见慌张得咿咿呀呀乱说一通的秦婆婆也跳下去救人了。

姜丰一个箭步直跑过去，先抓住了秦婆婆。

“小姐！”春杏和不会水的车夫站在边上，皆是焦急，探头看着李倾怀渐渐靠近唐嫚。

水花四溅，李倾怀早上本就没有胃口用饭，现在几近正午，一时间也有些体力不支，被她带起的水珠不断落到脸上，进了水的眼睛眼睛酸涩无比。她看清了唐嫚便奋力过去。唐嫚一动不动的。

“姜丰！”她大喊了一声刚把秦婆婆送到岸边的姜丰后便没力气了，感觉掉入深渊正急速下坠。旁边有荷叶，求生的欲望让她想伸手抓住枝茎，却够了半天也够不到，湖水像有了自主意识的一般不断涌着她，拉着她往下落，涌进她的鼻腔，涌进她的肺。

“扑通——”又是一声落水。

是姜丰将唐嫚送上去了吗？李倾怀恍惚间想，她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嘴中发苦，她想咳嗽，却到处都是水。眼前逐渐发黑，热烈的阳光透过湖水照到眼睛上也是黑的。

手腕一疼，她好像被谁抓住了。

我又要死了……李倾怀被人托出水面，她眼睛闭着，完全睁不开，手在水中胡乱一抓，碰到了一块熟悉的玉佩。

江世逸？

是你吗？

阳光笼罩身上，让浑身发冷的她回过一丝意识，紧接着完全脱力，陷入无限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