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英雄传（7）

三人齐齐吓了一跳，铁中棠立刻看向傅瑶环，见对方面上也露出无措的表情，急声道，“这是——”

“我没事。”

艾天蝠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斩钉截铁地说道。

上一秒铁中棠还感觉到对方痛的筋骨肌肉都在痉挛，这一刻却觉得他忽然平静了下来。

但这平静却是表面的，他冷漠的声线此刻听来有种强行压抑的激动，颤声道，“兄弟，我……我的眼睛也……好了！”

艾天蝠移开手掌，铁中棠震惊的发现他本凹陷下去的、只留下眼皮的眼眶处竟然变得与常人无异。

他睁开双眼，在药力作用下重新生长的眼睛比常人更漆黑更深邃，在重新看到黑暗了不知多久的世界后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怎会......”

艾天蝠永远也忘不了许多年前的那一个朦胧的春夜，阴嫔身穿轻纱，衬的她的身段如此婀娜，那隔着轻纱的眼波如无底深渊一般神秘和引人，简直充满了不可抗拒的魔力。

她温柔妩媚的声音仿佛仍在耳边，轻声问他看不看自己的脸。

艾天蝠虽生性倔强傲气，目中无人，但当时到底也只是个少年，已被迷得找不到东南西北，哪里能抵抗得了，握着满是冷汗的掌心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面纱落下，他确实看到了一张美过前半生所见任何一个女人的绝世容颜。

那一刻，他也确实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

但随即，他的眼球就被那纤纤玉手自眼眶中生挖了出来，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很久以后才得知自己所遇上的女人名叫阴嫔，她最喜欢干的事便是诱惑年轻俊俏的男子，一旦他们选择欣赏她的容颜，她便会在满足对方后辣手夺去他们的眼睛。

艾天蝠的人生自此跌入谷底，一片黑暗，他当时痛苦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阴嫔把他送到自己二姐阴仪座下，由他自己选择要不要跟着九子鬼母。

她挖了人的眼睛，却又好似看对方可怜一般给他找了个去处，艾天蝠痛苦、愤怒、绝望，但最终还是答应了拜阴仪为师，阴仪也对他十分的好，成为他心中亦师亦母的存在。

这些年来，他心中的牢笼里一直藏着一个猛兽，无时无刻不在嘶吼、咆哮、冲撞，折腾的他死去活来，那就是对阴嫔又爱又恨的感情。

那张绝美的脸，毕竟是艾天蝠此生所见的最后一个画面。

他越渴望回到从前，越渴望重见光明，就越要回想那最后的时刻，直到从前的一切回忆变得朦胧模糊，那张脸仍旧清晰如初。

艾天蝠知道阴嫔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但是他没办法，没办法忘掉她。

每过一天，他对阴嫔的恨意就减少一分，日思夜想她的容颜，她的声音，她的一切。

每个被她折磨过的少年似乎最终都会忍不住向她屈服，怨恨消失，心甘情愿地接受被她挖掉双眼是自己的荣幸。

艾天蝠抵抗了十几年，但好像也没什么作用，因为他总是忍不住关注阴嫔的下落，直到对方神秘失踪，她身上的每一件事自己都一清二楚。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有再见光明的一天。

“这……这是什么神药？”

铁中棠完全恍惚了，几个呼吸间竟能让一个人的眼球重新生长，他就算想象也想象不出世上竟然有这样的药。

系统出品的药确实不像人间所有，傅瑶环笑了笑，“恭喜艾兄。”

艾天蝠一睁开双眼，就见到两人关切地看着他，铁中棠与想象中一模一样，是个英俊冷峭的黑衣少年，而傅瑶环也确实比阴嫔还要美的多。

铁中棠能抵抗阴嫔的魅力，却忍不住对傅瑶环卸下敌意，那时艾天蝠就知道对方容颜必定胜过阴嫔了。

只是料到归料到，和亲眼所见仍然有十分大的区别，事实上她美的……简直如同仙女下凡一般……

艾天蝠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如石像般端坐不动良久后才缓缓起身，郑重地向傅瑶环行了大礼。

傅瑶环没躲，她知道艾天蝠这样的人是受不起别人的恩情的，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一定会以命相报，在所不辞。

铁中棠显然是十分激动，拉着两人要喝酒，傅瑶环才不想喝酒，叮嘱他别再制造噪音后就回房了。

剩下的两人今夜恐怕都睡不着觉，艾天蝠重见光明，恨不得睁着眼睛一晚上，生怕一闭眼就再次回到黑暗之中，而铁中棠则感同身受地为他高兴万分，亦是彻夜难眠。

第二天清晨，三人一边吃早点一边聊天，竟然发现大家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傅瑶环拿着九子鬼母的请帖赶赴崂山之约，铁中棠则是因为水灵光被麻衣客带走而一路追赶，要将她解救出来，艾天蝠身为水灵光的大师兄又要与师父会合，竟然都要前往崂山。

她忍不住笑道，“真是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