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屋子炸了的时候。
季折柳想了很多。
她有点想真诚地道歉,又有点想躺平。
只是没等她想个明白,下一刻。
冷白的指节赫然扼住她的脖颈,她被百里邈捏着脖子硬生生地提到了半空。
随后“砰”地一声被按在了血呼啦檫的墙壁上。
巨大的冲击力下,季折柳脑子晕乎乎,几乎听见了脖子骨骼碎掉了声音。
窒息、疼痛、恶心,眼睛发酸。
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
这是一种生理上正常的反应,可她却觉得,脖颈上的手指好像松了一点。
她本以为这是错觉。
只是泪眼模糊时,她下意识抬头,却看见了百里邈正在笑。
不得不说,世上最年轻的魔君其实长了一副极好的皮囊。
眉若墨画刀裁,斜斜地飞入鬓角,眼是凤眼,内眼角微微下垂,外眼角拉出一个极为勾人的弧度,并正随着他浅淡的笑意而晕出一片红痕。
如果不是他的眼角眉梢透着浸在骨子里的恶意和戏谑,应当会有很多女子对他趋之若鹜的。
季折柳在乞讨时见过猫抓老鼠。
猫抓到老鼠后不会直接咬断它的喉咙,而是会一次又一次地放开它,再它的爪子尖将老鼠勾回来,最后直到老鼠精疲力尽,浑身皮肉尽烂。猫才会一点一点将它吞下。
所以。
季折柳呼吸,手指紧了。
季折柳挣扎,手指松了。
季折柳:“……”
杀我可以,玩我大可不必。
于是季折柳挣扎着深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一口气憋住了。
她努力收缩四肢,衬着百里邈的手劲努力将自己宛如一个挂画一样“挂在”墙上,然后闭目养神。
百里邈当然注意到了季折柳的小心思,但他不以为然,反而轻蔑地哼了一声。
一口气能憋多长时间。
然而。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
三刻。
百里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甚至隐隐有些手酸。
这人内家基本功这么扎实了吗?
他微微俯下身,身上披着的大氅随之起落。
直到他离季折柳足够近,外面的天光都被他遮蔽。
随后他听到了,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感受到了,脖颈上愈渐缓慢的搏动。
这女人想不开自戕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心底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明白的暴怒。
他恼怒于自己曾经栽在一个这么软弱的人的身上。
可旋即感受到了不对。
因为季折柳的体温在急剧下降之后维持在了一个稳定的数值,并且气息稳定,灵台清明。
龟息术?
百里邈想起来了,龟息术是某个小门派的入门功法,而其中最广泛的用途就是在战场中“装死”。
使用者将自己身体机能压缩到极致,进入昏迷状态,不能自主醒来。
他曾见过很多玄武派弟子在打完架后背着一个麻袋去沙子里刨师兄弟的身体,其猥琐身形宛如拾荒。
总之就是,特别!特别!没品!没有下限。
这还不如自戕呢。
思及此,百里邈心中五味杂陈,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晚饭不用吃了。
他冷笑一声。
手一松,任由季折柳跌坠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指尖燃起一束青焰,弹上她的额头。
季折柳从未完全施展的龟息术中脱离时,还有些恍惚。
百里邈正站在她的前方,侧身背光而立。
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帕子,正仔仔细细地擦手。
他长发披垂,露出的半张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点嫌弃还有点惆怅。
季折柳:我记得他的手并没有沾到血,刚刚只碰到了我的剑和我的脖子,已知我的剑道侣绝对不脏,那脏的只能是我的脖子。
我当乞丐的时候,都没人嫌弃我。妈呀,受不了了,别拦我,我要杀了他。
季折柳心中抓狂,面上还一派平静地保持警惕。
只等到百里邈将他的“玉手”来来回回清理了一遍,他才掸直了眉,十分随意地一仰头。
“你对‘死亡’这件事,如此惧怕么?”
这是要谈心的节奏?
季折柳端正坐姿,老一本正经:“活不下去时,当场去世也是一场美好的安眠。”
这话。
宛如一截丝线,带起过去很久的某个片段。血腥、暴力、无望。
百里邈怒极反笑:“所以你就毫不反抗?你作为一个好斗的剑修,既无骨气也无血性,为什么不努力在杀害你的人身上留下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