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
“封神识”是下下策,会反噬自身,慕长玉没有管,他疼习惯了,但金大姐没习惯给人家那样磕头。
他也不愿意看她卑躬屈膝。
只可惜这个术法仅能维系三天,三天后,她还是要面对亡国公主的命运。
那是史书上记载的改朝换代。
自淋了那场雨后,燕絮一直在昏睡,醒来后,寝宫一片漆黑,她披了件薄裳,散着发,赤足往外走。
本该宁静的宫道上时不时有人持着火把路过,火光印在红墙上,像要烧毁一切。她在路口回眸,听到了刀剑厮杀声,看到了宫人倒在血泊里,哀嚎、惨叫……
还有入侵者的张狂和傲慢:
“女人留下,其它就地处死。”
月光下,燕絮苍白的面颊半点血色也无,她躲在暗处,趁机夺了一位叛军手中的剑,就这么一路杀到了金銮殿。
不知该说她武艺超群,还是造反的人吩咐了不能伤她,少女雪白的衣袍上染满了鲜血,但没有一滴是她自己的。
她拖着长剑,推开殿门。
地上洒满了清冷的月光,血色蔓延,尸首纵横。
曾经高高在上的启明帝匍匐在龙椅下,正跪地哀求他平日里瞧不起的庶兄,求他放过小儿子燕郊。
“阿策,你说呢?”景王抽回被启明帝拽住的衣袍,回眸看向身披铠甲的儿子。
燕策没有回答,他看到了燕絮,少女的眼睛还是那么干净,所以恨意那么分明。
启明帝也看到了她,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阿絮,爹爹错了,你救救你弟弟。”
燕絮看到了躲在龙椅后的燕郊,骄纵的小霸王被吓傻了,发髻凌乱,面色惨白。
他还不到十岁,是个孩子。
可是爹爹,我也才十七岁,你怎么不护着我一点呢。
是你的疑心杀了我的表兄,姐姐,阿姚,害我连母后最后一面都无缘得见。
你的后悔就比旁人金贵吗?
少女惨白清瘦的面颊落下一滴泪,冲刷掉了脸上的血迹。
她松开了手中剑,就像那个雨夜一样,只是这一次,转头离开的是她,无论启明帝在身后如何喊叫,她都没有回头。
她早就回不了头了。
若没来宁京,她还是马背上的小将军,大可以领一支精锐来护驾,舅舅也会来。
可是启明帝永远不会明白,舅舅千里迢迢赶到大理寺狱,却只能捧起表兄的骨灰时,他有多痛。
是帝王刚愎自用,是他听信离间,一步一步推开了原本忠心不二的人。
路是自己选的,江山也是在他手上丢的,他是天子,但天子就不会犯错吗?
凭什么要她原宥。
燕絮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远远看去,启明帝的宫殿被付之一炬,那些他用尽财力物力,精心收藏的书画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外公说的没错,一个过于文弱的帝王,注定承不起江山之重。
是母后看错了人,是金家扶持错了皇子,“明启”二字,何其讽刺。
燕絮苦笑,看着持刀围拢过来的叛军,他们训练有素,听到一阵马蹄声后,自动分列两边。
慕容宁策马停在她身前。
少女一张脸泛着俏生生的冷。
青年在马背上俯身,伸出手指捏住了她的脸颊,仔细打量后道:“你为何不笑?”
他的阿絮曾是最爱笑的小姑娘。
你是她的姐姐,应该像她。
燕絮推开他的手,别过脸道:“可笑的是你,慕容宁。”
在边关,他们好歹青梅竹马一场。
可是,连他都没认出她来,以为她是燕欢,这座皇城真的将她改变的如此彻底吗?
燕絮垂眼,盯着手腕上姐姐留给她的银镯子,还是说,在慕容宁眼里,只认镯子不认人。
“阿絮。”身后传来燕策的声音:“你别犯傻,等我过来。”
他大概是解决掉了启明帝和燕郊,白皙的面庞染了半边血。
夜色朦胧,燕絮有些不认识他了。那个向来温和,笑时眼角弯弯的少年,原来也有满身戾气的一面。
皇权在上,野心在下,她的堂王兄早就面目全非。
“怎么?燕世子也想要她?”慕容宁自动忽略了那声阿絮,不屑笑道:“这天下还没定,你就要与本王抢女人吗?”
燕策走过来,挡在少女身前:“王爷说笑了,你想要她,到底是因为想要一个替身,还是因为那句预言?”
——得燕欢公主,可得天下。
慕容宁捏着缰绳,轻慢地笑了笑:“燕世子,不,今日后你就是太子殿下,你要这个女人,是因为她是你的妹妹,还是因为那句预言呢?”
两个男人各怀鬼胎。
燕絮最终哪儿也没去,回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