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

真是个不美好的梦。

艾利克坐在棕灰色的沙发上，两条长腿随意交叠，黑色浴袍松松散散地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健康的蜜色胸肌。

他灌下一口白兰地，喉结随之上下滚动。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臂肌肉上的血管和青筋，竟有种说不出口的兴奋。

梦中，那个名叫“张花”的女人举一把手木仓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她的眼里似乎有火花蹦出。哪怕艾利克没有看清她的脸，他也一辈子不会忘记那个女人的眼睛。

不是纯粹的黑色，混杂了一些很特别但又说不出名字的颜色。

艾利克捏了捏眉心，很久没做过这么有意思的梦了。

“川哥。”卢卡急急推门冲入他的房间，“查过了，张花这个女人在三年前就死于一场空难了。”他额上布满虚汗，正不住地喘气。

“呵。”艾利克冷笑一声，玻璃酒杯被他用力搁在木桌上，“她果然没让我失望。”

“我是没想到她居然用了假证。”卢卡倚在欧式复古木桌前叹了口气，“这防范意识挺强，看来没有那么容易抓到她。”

“那些废物果然是废物，难道就没有认真审过她吗？”

“他们根本就没有把那个女人放在眼里，所有的调查不过是走个形式。那个叫贝克的还说，这个女人长得太……普通，还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觉得她不会干出什么的，所以就没有认真审。”

“一群蠢货。”艾利克讽刺地勾了勾唇，“她可以改变了走路的姿势，改变了声线，还易了容，本就有备而来。这班蠢货能看出什么。”轻轻摇晃着酒杯。

“那你还那么放松地坐在这里？”卢卡不解地问。

“现在紧张有什么用？”艾利克拉了下摇铃，示意仆人上来倒酒，“不过，她那双眼睛……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啊？不是，那女人的眼睛……她……”卢卡一怔脱口而出，“等等，不会是……”他脑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快得让他几乎抓不住。

“我不确定她有没有为了融入这个社会去做相关的手术。”艾利克放下酒杯，一边解浴袍一边走进浴室。浴袍系在腰间，古铜色的腹肌一览全无，仿佛是文艺复兴时期最伟大雕刻家的杰出作品，曲线优美。

“你要是闲着，就去把视频看多几次。”

“按理说你口中的那个人不可能活到现在的，毕竟那场爆炸……”卢卡有片刻失神，但他一接触到艾利克凌厉的目光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针线一样撒在洁白的纱帘上，没有关紧的窗涌入一大股冷风，吹得床上的人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瑟缩了一下。

宛转的鸟鸣铃声把陈以吵醒了，她迷蒙地睁开双眼，七点三十一分。顺手抄起光脑，看起了今日的晨间新闻。

【莱尔星加里朋克新区今日依旧全区封锁，该区警局方称大约再过两个月就能完成该区一年两次的人员流动排查……】

“呵。明明2个月前才排查过一次。”陈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未来的总统大人为了逮住我可真是费尽心机。”

【德姆.伊诺森先生向莱尔星最高法院上诉，申请对拉普先生的逮捕令。】

这条新闻吸引了陈以的注意，她点开查看。

【星际年4023年11月7日，德姆先生的私人秘书皮休斯先生于当日凌晨1时23分在XXXX酒吧遇刺身亡，多位目击者声称听到杀手承认自己是另一位总统候选人拉普先生派来的，但由于证据不足，最高法院依旧没有下有关逮捕令……由于此次事件的负面影响，拉普先生的支持率在近3日有所下降……】

陈以心中一片寒冷。

这几天她只顾一路逃亡，在加里朋克新区各个小旅馆东躲西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在网上的发酵已经这么大了。多数评论都在谴责拉普的行为，骂他为了竞选成功不择手段。但也有评论在猜测是不是德姆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只为拖拉普下水，不惜牺牲掉自己的秘书……

当然，还有的网友在询问“难道就没人关注艾利克在干什么吗？”，但此类评论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就不见了。无论陈以怎么刷新页面，都没有了。

对此，她不得不再感慨一句这个男人的可怕。

陈以重重地靠回枕头上，三天了，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去莱尔星机场，不然这么下去就是等死！这几天她连视频电话都不敢打，就怕被别人监听。自从那日走散后，也不知万羽茜他们怎么样了……

陈以一点都不想看这出狗咬狗的大戏，不想卷入那个男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中。这种时刻要把脑袋系在裤头上的日子是该结束了。

陈以掏出药膏均匀涂抹在眼睛四周，又闭目躺了会儿，才翻身下床。

*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森白的光在卢卡脸上流转。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