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
轻笑道:“瞧你这副倒霉相,我找得那么辛苦,他偏被你遇上!”
微温的汤匙一碰张怀贤唇瓣,他正高热,体内干渴得厉害,立时微微启开唇瓣。
糖水灌入,他无意识咽下,嘴角溢出几滴。
悟安从袖中掏出一张白净素帕替他拭完嘴角,再盛一勺送去,再笑:“算你福大命大,竟然是宋唐心救了你!”
一碗糖水喂完,门帘一掀,两只肉团子眼巴巴地跟着一只肉团子进了门来。
慧觉手中捧着碗香气四溢的鸡汤,慧明与慧能跟在身后,眼望鸡汤碗,不停地咽着口水。
放下汤碗于榻边,慧觉扬起脸,眸光闪闪问:“师父,熬汤剩下的鸡肉怎么办?”
慧明圆脸笑开了花,夸张一比两只肉乎乎的手:“这么这么大一只呢!”
慧能咬着唇,满眼期待地看向悟安。
悟安眼睫轻轻一闪,淡淡道:“埋了!别忘了念经回向,好生超度它。”
慧明瘪了瘪嘴,不满道:“那师父平日里偷吃羊肉、猪肉,可也有超度它们?”
悟安放下糖水碗,端起鸡汤碗,轻搅慢吹,淡定道:“怎么没有?每每将它们纳入我这五脏庙,我总以好酒深情相送,夜里从不忘记念经回向。”
慧能不满道:“可是师父,我们也有五脏庙。”
悟安抬头望向三子,笑容粲然一讶:“原来,小孩儿也是有五脏庙的啊?”
“有的。”
“有的。”
“有的。”
三子齐刷刷点头,将自己的肚子啪得“叭叭”响。
“那,就将它祭了你们的五脏庙吧,但是你们不能以酒相送,得用米饭,免得小鸡在黄泉路上挨饿。”
笑看三子欢天喜地而去,似想起什么,他站起身朝门口无赖一喊:“为师已攒了四日禅衣,记得洗了啊,明日还给鸡吃!”
还未坐下,手却被人握紧了。
缓缓低眉一看,是张怀贤滚烫的手。
“这是醒了?”他眉头一扬。
张怀贤并未醒来,只是无意识地握紧他的手。
“男男授受不清,这位张施主,你过了!”他轻笑,嫌弃地扒拉掉张怀贤的手。
张怀贤却复又探来,将他的手握紧,口中嗫嚅有声:“宋唐心……别走!”
宋唐心?他一顿,后又一叹,拍了拍张怀贤绯红的脸,“醒来吧,你若醒来,我就找她来见你!”
张怀贤眼皮轻轻抖动,稍后,缓缓启开一道眼缝,恍惚将他一望,喑哑道:“康靖安?为何是你?”
悟安端过鸡汤,盛了一勺喂过去,眉眼淡淡道:“这位张施主,你似乎对本法师不甚尊重!待喝了这碗汤,我让王神医来渡你入‘轮回’。”
*
几这日,宋唐心将小怜宠得不像话。
小怜要她就在屋里静养,她绝不踏出房门半步;小怜让她吃药,她绝不吃糖。
小怜可是大功臣,张怀贤能活下来,全赖这丫头。
那日,小怜沿着河岸追不上她,掉头就去搬救兵,路遇去节使府救她的陈伯和护卫,急急忙忙带人沿河寻她。
幸亏找到她,不然,现下张怀贤已埋入黄土。
陈伯说,城里巷巷有火起,街街有战事,千香坊和宋府都被波及,更别说洛水街的张府。
所以,陈伯与护卫们换着气背着张怀贤,一路连滚带爬,急急把这将死之人送上报恩寺。
只她没想到,那个面熟的王神医在,竟连节使府的老阗医也在。二人联手,才将张怀贤从鬼门关拉回来。
她更未想到……尚云明沏竟也在报恩寺养伤。
听小怜说,张怀贤与尚云明沏虽都无性命之虞,却皆处于晕迷之中。
她吊着胳膊坐在窗畔,好着的那只手支着腮,心念一动。
回首望向正在整理房间的小怜,她唇角扬起,道:“小怜,你回头跟寺里的法师问问,看看有没有巴豆?”
小怜停下手中的鸡毛掸子,惊讶:“怎的,宋娘这是便秘了?”
她笑得意味深长:“便秘的不是我……是尚云明沏!”
她可太想这人死了!
趁他‘病’,要他病,若待他缓过来,她的日子便又不好过了。
她琢磨了三日,将将才想到,若给尚云明沏下几剂巴豆,让他滑滑肠,滑到地府里去向宋玉和谢罪……
如此,既不会连累报恩寺,又能将他的小命结果,岂不妙哉!
她想得眉开眼笑之际,却没见窗外院中早已立了一人。
悟安立于山桃花下,目光越过花枝缝隙,落到大开的窗户上,一眼看到宋唐心贼笑的脸。
“巴豆?”他长眉轻挑,轻轻一念。
见宋唐心招来小怜,主仆二人临窗咬耳窃笑,未察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