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行七
容氏看到苏暮然从别苑中回来,知她见过江清让,便说道:“姑娘见了,说一会子话就算了,以后还是和清让少爷少来往。
王爷若是知道姑娘从前还和别人有过婚约,还不知道会怎么着。”
“知道又能如何,他自己之前不也立过王妃么,因着他是男子,便能三妻四妾,见一个喜欢一个,便是先前不珍惜的,后来想回头了,就能回头的么。”
“姑娘这是说谁了,王爷倒并不似这般,前些时候郡主的婚事,王爷不也一直拖着没答应。方才庆格传话来,说王爷这几天忙完事,要陪姑娘去西湖赏游,画舫都定好了。”
“西湖景美,更有情致,自来都是文人墨客汇聚之地,是好去处,偏他一个外族武将,有甚好去的。”话虽这样说,先时在园中的闷闷之气倒是消散不少,有些期待出游。
“姑娘也就嘴上说说,心里怕是喜欢的吧,难得回来一趟,还不多出去玩会。从前虽是长在这里,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府里规矩多,不允许姑娘们随便出去玩,西湖通共也没出过几遭。还有,再过日,就是庙会,到那时候更是热闹。”
这一日,早上便辞了府里,乘着庆格驾驭的马车,来到西湖边上。待车停稳当后,便挑起帘来,在容氏的搀扶下跳下来。
元帧已在岸上等候多时,见她芊芊清姿,映在晨光里别样生辉,原本冷着的面上露出微微笑意,几日不见,心里很是挂念。
苏暮然见他,虽是中原富贵公子的装扮,眉目间却还是现着军人的英气,也不由得一笑,莫名安心的感觉充盈在心间。
元帧便牵着她一同上了画舫。这艘画舫四面镂空,坐在里间,便可看到沿岸的景致,船家轻摇慢曳,但见影碧水波,涟漪拍岸,清山云塔,林木耸秀,西湖景致果然名不虚传。船上小桌,摆放了杭州各样的小吃,拿了小块桂花糕尝尝,味道不错,熟悉的感觉,不由得想起有一年,随外婆到岸上的灵隐寺上香,也曾吃过这样的小糕点,滋味似乎还不曾变。那年还是和清让、清苑姊妹还有宝云一块出来游玩,大家对着这湖光山色吟诗连对,好不快乐。
元帧看她愣着出神,清咳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递给她,“喜不喜欢?”
她接过打开来看,眼前一亮,是一块上等的和田玉,龙凤呈祥的图案,翻过来看,刻着元帧和玉嫣的字样,字体虽不见长,但臂力深厚,心中明白,这是元帧自己篆刻上去的,定是他因着先前那枚同心结起的念头。玉质不错,温润细腻,图样也很好看,她很喜欢,可惜他篆刻的名字是玉嫣,而她的本名是苏暮然,纵然再喜欢,还是压抑了自己的感情。
“时间太仓促,找不到更好的玉材,等回了京城,我再找人重做,分成两块,一人带一块。”元帧说道。
苏暮然点头,仔细把玉佩收好,抬头隐隐地看到山间露出一座寺庙,便是那座灵隐寺,此寺在杭州一带甚为有名,听说祖父曾到此做过碑记,故地重回,该是去瞻仰,招呼船家停下,“暂停此处,让容姑姑陪我去庙中更衣,片刻就归。”元帧是外裔皇族,自然不愿让他同去,便找了这样一个理由。
船家不敢怠慢,将画舫停靠在岸边,容氏和庆格的船只也随了过来。苏暮然跳下船来,沿着泛青的台阶一步步踏进寺中。因着天色尚早,这里焚香祷告的人还不多,绕过寺门,直到大殿。大殿旁侧,有块石碑,历述灵隐寺的由来,碑文便是祖父所写,逐字品读,默默诵念。
“经年不见,施主可好?”耳中传来一个苍苍的声音。
苏暮然微微一怔,便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似曾相识,心念思动,“原来是归一大师。”
老僧笑道:“施主好记性。当年见面的时候,施主还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转眼间,已贵为王妃。”
苏暮然愕然,“大师怎知?”
“施主福相清平,必得贵婿,只是眉间聚有郁气,想必是有难解的心结。”归一大师缓缓言道,“施主先祖当年在此撰写碑文,与老僧熟识。苏学士一身清正,气节可嘉,老僧僧甚为敬重,想来施主也是对自己的身世难以释怀。”
苏暮然被他言中心事,心中怅然,她少年时曾与这位大师有过一面之缘,得其数语点拨,如今再见,便细听他所言。
“前朝不乏忠义之士,只可惜朝廷偏安一隅,再无汉唐宏图霸业的风采,内部官商勾结、贪污腐化,气数已尽,难为中原有此一劫,也是天意。天意即是民心,顺则昌,逆则亡,不得民心者,败亡也是迟早之事,大忠者,忠的是民心。天意不可转圜,施主也不必过于自扰。”
“依大师所言,暮然该当如何?”
“施主慧根深重,该是明白。你看着殿中人来人往,年年岁岁各是不同,转头成空,何不珍惜现在,忠于本心。”
本心?苏暮然低喃道,再想多言,只见归一大师已是远去,而元帧从后面过来,“我在船上不放心,过来看看,怎呆了这样许久?”
“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