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炊烟缓缓飘向天际，稀稀拉拉的透了天空的颜色，往上看去，竟觉得天空是泅蓝色的，又蒙了一层白雾，格外朦胧。

兰叶坐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天空出神，脑子里想的却是千生去年酿的米酒如何了，掰着指头算了算，开窖就在这几日了。不一会儿，一股香味儿飘了出来，他回过神来，天真的脸蛋上浮起一抹笑，扭头喊道：“蓝姨，你是不是又煮了红豆糯米粥？”无人回应，他面朝另一方向，眼中笑意更甚，“公子，你又起晚啦！”

话音刚落，门便开了，白色的衣襟飘了出来，千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才道：“谁说的？”抬脚在走廊上拐了个弯，走下了木阶。

兰叶起身，咯咯笑了：“公子前日无事，昨日却起晚了。昨日用了一味‘流年’，又制了些‘流年’，分明倦得很，今日却起得早了些，莫非是有什么好事情？”

“日子说反了，不会算日子了？”千生眸子含笑睨了他一眼。

闻言，兰叶笑了笑，果真是算错了日子。昨日之事不可留，细细算来，林属一事，已经说不清是以前许久，还是以后未知之事了。

千生走到井边，修长的手指潋起木盥中的水波，抚了抚面容，闭着眼呢喃道：“又梦不到什么，早起晚起一般而已。”拿起一旁的巾帕擦了擦手，睨了兰叶一眼，“还不去帮织蓝盛饭，愣着干什么呢？”

兰叶嘿嘿一笑，一溜烟儿跑了。千生端起木盥，望着水面倒映的面容，怔了怔，轻蹙了蹙眉，转身将水泼在了地面上，放下木盥，转身踏上木阶，回了房间。

刚入座，就见兰叶小脸苦兮兮的，下巴搁在桌子上，瞪着眼前的粥碗，嘴里念叨着：“糯米粥糯米粥糯米粥……公子，能不能换别的，我想吃肉！”

千生见他这般，忍不住笑了，眯着眼睛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嗯，红豆煨得极好，香味全部融入了米粒中，配上带着甜味的酱菜，好极！咽下口中的糯米粥，他对兰叶道：“吃什么肉啊，本是些活物，你也不怕它们来找你报仇！”

兰叶攥着手中的筷子，不服气的瘪了瘪嘴：“不过是群畜生罢了，我当真怕了它们不成？”

千生挑了挑眉：“这个世上，所有事物都是有因果报应的，生死轮回，朝夕之间，它们现在是畜生，说不定下辈子你就是畜生，来任他们宰割了。”

闻言，兰叶默了，端起粥碗，把粥灌进嘴里。千生在一旁瞧着，笑出了声来。千生的规矩向来不多，什么“食不言”在兰叶面前更没有什么约束力。他边进食边道：“公子，林府少爷的事就这么算了？”

千生挑了眉瞧着他：“什么算了？”

兰叶向来好奇心重一些，林属一事，他总觉得不大详尽，公子既然送了林属回到过去，定然也是看清楚了事情的本原的，可是他却不大清楚，惹得他心事重了些，却不敢在公子面前提起。想了想，他道：“林少爷与他的婢女，总不会那样简单吧？”

千生一笑，眼眸却似湖面平静，道：“怎么说？”

见他没有怪罪之意，兰叶这才大了胆子，蹙着眉头道：“林属如此爱护婢女，林老爷既然拆散了他们，他为何不恨林老爷，知晓了婢女自缢，又为何不报复那个日夜打骂婢女的男人？”

千生将空了的碗推到一旁，表情很是淡漠，漫不经心的摆弄眼前的竹筷，道：“他看起来，像是心里没生得怨恨么？”

兰叶颇为苦恼的想了想，半晌才道：“像啊，只是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婢女，倒是个重情义的男人。”

千生蓦地一笑，哑然失声，揉了揉兰叶的头，起身道：“把这东西都收拾下去吧。”随即转身离开。

兰叶不解，目送着千生离去，抬眼望向另一方向：“蓝姨，公子这是何意啊？”等了半晌没听到动静，他只得垂头丧气，耷拉着肩膀去端那筷子碗。

又过了许多日，一男子立在了鹅卵小道上，身影有些佝偻，布料华贵，应是衬得脸上红润才是，只是现下看来，男子双目无神，颧骨高凸，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焦慌之意明显。他见到少年从木阶上走下来，目光一闪而亮，隔着院子便叫喊道：“先生可在？”

兰叶见到这张面孔有些眼熟，不禁一愣，细细想了一下，才从过往的记忆中扒拉出了那么一点东西来，不过他还是循了规矩，张口问道：“您是哪一位？”

男子有些慌张了，搓了搓枯黄的双手道：“是我啊，我是……”

“住口！”兰叶声音有些严厉，“这位公子，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话，有些规矩，你不懂也得懂。”

男子被吓住了，往后退了两步，再三斟酌，结结巴巴的开口：“这里，这里可是千生……先生府上？”

兰叶睨了他一眼：“是的。不过，进了这院子，便不得唤我家先生姓名。”

见他的神情，林属知道自己说对了话，忍不住欣喜，忙点头：“是是是，还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兰叶却打开了栅栏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