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宫

踏入内室后，织蓝屏退了其余宫人，只留粉绘一人。落霞东瞧瞧西瞧瞧，没有从我们面上瞧出什么来，也便作罢退了出去。饶是粉绘天真，也因着玉如意谨慎了，模样有些紧张。织蓝将锦盒放在桌案上，打开，这柄月白的玉如意就呈现在我们面前。

“姑娘，”织蓝低着声音，道，“这玉如意，本是诸位皇子挑选王妃时的许诺之物。这也就罢了，上面竟然雕刻了九尾凤凰，这可是皇后娘娘才能用的，这么大的红宝石也是稀罕的。”

“贺夫人的意思我明白。在这皇宫之中，每个人都有这个心思。比起那些暗地里阴谋的，我倒也不怕贺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完，我看着织蓝，“你将项链拿出来，另外放在一处，交给落霞入库。至于这个东西……先收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晓。我们去过祈云殿的消息，现在恐怕全宫皆知，剩下的人，也会一个一个行动起来了。”

织蓝点头：“是。”

恐怕贺夫人还有一重意思——于拓跋绍，我不嫁也得嫁，这皇位，也定是拓跋绍的。贺夫人啊贺夫人，你如此用意，我该如何应对呢？

流芳阁是从前刘夫人的长女，华阴公主出嫁前的寝殿。原本公主出生后应随生母居住，出嫁后或立公主府，或住在夫家。

华阴公主却是例外，她是魏帝的第一个女儿，又自小冰雪聪慧，备受魏帝宠爱，因此特许给她独立的寝殿，流芳阁与刘夫人的宫殿——云中宫仅一墙之隔，也是魏帝特意为她挑选的。除了华阴公主外，濩泽与长宁皆没有此等荣宠。濩泽因幼年丧母，便由太后宫中抚养，而长宁虽在明瑟殿长大，却时常住在宫外的姨母府中。

按理来说，我住在了人家女儿的宫殿里，理应是要去拜见刘夫人的。可是我这个人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以我的身份，若是主动去拜见了刘夫人，恐怕会惹来事端——毕竟，她也是有皇子的人。

不过，我不去，也自会有人来请。这不，刘夫人身边的宫女芳梧就不请自来了。

我自入宫以来，除去皇后娘娘那次设宴，便只去了祈云殿一趟。既然我已经去了贺夫人宫中，若是旁人那里再推脱，便恐怕说不过去了。也因此，芳梧一表明来意，我便应了下来，带了织蓝和粉绘前去云中宫。

传闻刘夫人深得魏帝喜爱，且为人处世圆滑，因此教养出来的大皇子和华阴公主也谦逊温和。只是，再温和的人，面对这皇位之争，也是有野心的。我倒不信，刘夫人邀我前来只是闲聊天。

我一踏入内殿，见到了两名女子。一名女子便是西亭之宴时见过的，从年岁上看，应该就是刘夫人了。另一名女子年轻许多，容貌不算出色，倒也眉清目秀。她能与刘夫人同处一室，且坐于高位，约莫就是齐王妃，刘夫人的儿媳了。

据我所知，齐王王妃乃是后秦的西平大长公主，身份也是尊贵无比了。不过，后秦说到底也是破落之国，若不是当初魏帝要专心对付柔然，也不会留下后秦王室。西平大长公主，虽说是一国公主，但也只是亡国公主，刘夫人和齐王若是想争夺皇位，未必肯把这王妃放在眼中。

我上前行礼：“夫人万安。”

刘夫人面上温婉柔和，笑着叫我起身，又赐了座，赏了茶。

“夜姑娘进宫有些时日了，云中宫离流芳阁又近，只是本宫近几日忙了些，竟也没有抽出空请夜姑娘来云中宫坐坐，是本宫失礼了。”

“夫人言重了。凉情居住了华阴公主的流芳阁，本应该是凉情来向夫人请安的。只是，凉情怕贸然到访，扰了夫人，因此不敢前来。”

“夜姑娘太见外了。”刘夫人笑道，“本宫唤你凉情，不知可否介意？”

我低头，恭敬道：“这是凉情的荣幸。”

“凉情啊，你住在流芳阁这些日子了，可还习惯？宫人伺候得可还尽心？”

“一切都好，谢夫人挂心。”

“你瞧本宫，光顾着跟你说话了，也没能给你介绍。”说完，她抬手向着大王妃处，道，“这是我的儿媳妇，齐王妃。”

“王妃万安。”我起身，对齐王妃略一委身，算作行礼。

齐王妃神态淡淡的，只是略一点头，并无言语。

我倒是不怎么介意，倒是刘夫人脸色不佳，只是碍于我在场，也不好发作，缓和气氛道：“我这个儿媳不太爱说话，凉情不要介意。”

我低头应道：“凉情不敢。”

转眼到了午膳时间，刘夫人留我用膳，我不好拒绝，只得留下。齐王妃借口要走，刘夫人倒没有多留，只叮嘱她几句，齐王妃便退下了。

看得出来，刘夫人与她的儿媳妇不睦已久，只是不比寻常人家，若是有了矛盾还可以训斥吵闹一番。两人身份高贵，一个是一宫之主，一个又是正室王妃，一个不屑训斥，一个不愿回嘴，两人都将不满憋在心里，这嫌隙只怕越来越深了。

刘夫人邀我入席，为我介绍菜色。毕竟是皇宫，吃穿用度自然皆是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