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大殿中安静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祁濛背后的陈贯生身上,没人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却个个都在心里头激烈的纷争着。
这自称宫女的乞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堂堂一国主君编这等瞎话?
陈贯生和万华丹的私情都是秘密进行的,两人会面并不频繁,见面时选的地点也大多都是夜里的那个地下密室,那密室藏在万华丹院内的小厨房中,除了万华丹自己的宫人知晓两人的一些内情外,其余的还真没有几个知道的。因为素合宫被祁濛赏给了万华丹一个人,那院里便再没其她妃子。宫里头的大家只觉得陈大总管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万贵妃又常年盛宠,大总管跟贵妃之间少不了有往来,自然便走的近一些,却不想居然有人敢拿这个事胡泼水。毕竟宫里的主子们自觉金贵,可没几个拿太监当人看的,觉得那些都是跟狗一样下贱的畜生,即便裹了一身名贵的织锦袍子,也终究还是条会拱屎的狗而已。
试问哪个金贵的人会自毁前程,和畜生搅上一腿?深宫中的女人再是寂寞,位份和眼界摆在那里,也轮不到低贱的太监骑在身上消遣自己,若是真的有,那便是得了失心疯,被鬼占了身子。拿一个畜生出来污蔑贵妃,简直是奇天下之大辱!更别提这讲故事的女人还特意扯上了当年四皇子丢了的那事,话里话外都明明白白的是在为皇后辩护。虎毒还不食子,万贵妃一介弱女子,哪里可能干出那等遭天谴的事!这一场荒诞的戏,怕就是皇后又是出于嫉妒才串通了这个公主搞了这么一桩幺蛾子事。
且等着看皇上如何收拾这扯谎陷害贵妃的公主跟那个自称宫女的人吧!若是皇后这回也有所参与,那她剩下半个凤印也保不住了,移交给贵妃也真正好。
其实不怪这些人愚昧,万华丹是个人精,她虽蠢笨,但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自小被掳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巫蛊寨子里,一个弱女子能全身而退不说,还勾搭得族里最有潜力的弟子为了她甘愿放弃大好的前程被逐出去,即便差点死在野兽的嘴里也仍是对她死心塌地,便知这女人不是个心性简单的。她一贯懂得装良善知事,平日里虽然收不住骄横蛮傲的本性,但大是大非上却装得像菩萨一样,宫里人便大都觉得她一个女人家是被寂寥的宫廷逼成这样的,祁濛又宠她,宫人大多慕强,在强权圈里呆久了有些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便大都生出了几分可怜她的心思,再加上她又生的那么一张绝艳凉荆的脸,跟娇嫩的花一样,让人看了便欲保护她。当下听到可怜的菩萨被这样被污蔑,宫人们不由得在心里头都记恨起乱编故事的泰烟来,觉得她一个外来的公主还瞎掺和别人家事,这是德行有失。眼界狭隘不说,还跟当年的皇后一样狭肚鸡肠。
又莫非是这位公主被掳来北国皇宫里心生不满,她提前嗅到了自己就快离开的消息,便心生报复故意寻了个人来捏这么个故事想让皇上难堪?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泰烟和祁濛身上,想看看祁濛会如何处罚泰烟,也有的关切的看向万华丹,想要怜悯一下这位被捏了谣的可怜贵人。皇后木然地看向祁濛,想跟他寻求答案,方才的故事已经把她的脑子给听浑了。座下的万华丹无暇理会旁人的眼光,她疯狂的搅动着袖子,只一心想着自己该如何辩驳脱身才好。泰烟知道堂内的人除了祁司辰他们几个外现在肯定都在心里头诽议自己,她不卑不亢的站着,也不管别人投射过来的记恨目光,亦不说多余的话,只等着祁濛的反应。
一片安静而哄杂的海啸潮中,坐上的祁濛在无数道心思各异的注目里将端着酒杯的手缓缓挪到了陈贯生头上,他手腕往下一翻,杯中的酒便全顺着陈贯生的衣冠浇了下去。
“朕给你个机会,自己交代罢,可免去死罪。”
祁濛冷眼瞥着陈贯生,还未待他回话,跪在一边的万华丹便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她可怜兮兮的爬上前去扯住祁濛的袍子下摆,声调哀转的哭诉道:“陛下,莫听这自称是宫婢的人胡说,嫔妾和大总管清清白白,是万万不可能苟合的啊!求您明察!”
“万万不可能苟合么……”祁濛喃喃着,他随意的抬起头看向殿外正在落下的雪,又问身后跪着的人道:“陈贯生,是你自己认,还是朕替你讲?”
他说着,伸手一把扯着万华丹的头发将她从自己腿上直拎了起来,万华丹被扯得痛嚎一声,祁濛却未松开手,他表情木然,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万华丹深知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似水柔情,实则性子冷漠且不念情义,与铁锻的无二。她怕继续哭闹下去会惹恼了他,便不敢再嚎叫,身子也乖乖的不挣扎,就任他粗鲁大力的拎着自己。只痛得一双眼睛止不住往外掉着水,泪濛濛的看着他细声哀求:“陛下,嫔妾真是清白的,您信嫔妾……”
祁濛却并未理会他,仍是继续着方才的话,对陈贯生道:“若是朕替你讲,那这个女人,便得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五马分尸!”说着,他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万华丹被扯得再也说不出话,只敢小声不断地抽噎着,那一副玉面泣泪,就快要破碎的模样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