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这一夜用完晚膳，云渺早早便歇下了，可睡得异常不安稳。

云渺蜷缩在被子里，细碎的软发被薄汗打湿，丝丝缕缕交织着贴在她的额间和鬓边。

她双目紧闭，长睫却止不住轻颤着，漂亮粉嫩的下唇被紧紧咬着，双手也攥着被子不愿放开。

直至那阵凉风吹散了她额间蒸腾的热意，云渺才猛然睁开水气弥漫的双眼，微微泛出水润的光泽。

眸底是未曾散去的惊恐，她撑着手起身坐起，手掌紧紧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发现自己还是在熟悉的房内后，紧绷的神情微微松懈。

“吱呀——”

穗和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尚未关好的窗缝，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匆匆将那缕窗缝给关严实了，做完这一切后才发现床上的云渺坐起了身。

“小姐终于醒了，可要现在穿衣洗漱？”穗和轻笑着走近，可在看到她那满头的细汗后顿时变了脸色快步上前。

她先是伸手探了探云渺的额间，继而吃惊道：“小姐怎会这般出汗，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渺半睁着一双眼，巴掌大的脸上表情还有些迷蒙，继而抬手拂开穗和放在她额间的手。

“我有些渴。”她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

穗和见小姐有了回应，连忙转身从暖炉上煨着的茶壶中倒了一杯热茶。

等到穗和将温热的茶水递到云渺的面前，袅袅热气蜿蜒在空气中。

方才喊渴的云渺却没有接过它，只是愣怔地看着手下花团锦簇的锦被，翘又长的眼睫如蒲扇一般半搭着。

她正回想着自己方才在梦中看见、听晓的一切。

——在梦中，她看见有些陌生的云府，府内挂着过年时悬挂的大灯笼，但是府内却异常冷清。

画面一转，“她”和阿娘瑟缩在一间家徒四壁的屋子内，阿爹和两位兄长则是伤横累累被人压制在一旁。

有蒙面贼人上前想要拉走“她”，阿娘浑身发抖却依旧紧紧护着“她”，兄长们和阿爹也在厉声怒吼着，想要挣脱束缚却无果。

而她只能像个身外人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恍然间梦中的“她”突然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哀求的眼神似在泣血，仿佛在请她救救所有人，不要让这一切重演。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梦中出现了一位白眉须者。

那老者告诉她，梦中这一切都会在未来一一发生，云府在未来会被卷入一场灾祸中当了替死鬼。

老者还告诉她只要与她那青梅黎卿墨亲近交好，云家的灾祸便有转圜的余地。

云渺听着这话，眼中充满了怀疑。

心想这人莫不是黎卿墨喊来托梦的？她是不是记恨自己不小心压到了她的手。

许是那老者看出了她眼中的不信任，先是仰头朗声一笑，问她是否注意到一旁破碎的红釉柳叶瓶，并断言她醒后房内的那个也会被人碰摔，而梦中发生在她家人身上的一切的信与不信都看她自己。

随后便是一阵凉风朝着云渺袭来，身体瞬间变得轻盈，她闭上眼前看见跪在地上的“自己”抱着家人的尸首哭得撕心裂肺，连带着她的心口也隐隐作痛。

梦中的一切看起来无比地真实，此刻想来都还有些胆战心惊。

惊魂未定的她不知道梦中那些事，还有那老者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诶！”一声惊呼突然打破了此刻的宁静，随之而来的是瓷器落地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云渺这才终于回过了神，扭头看向出声的方向。

只见一位婢女手中捧着热水，手足无措地站在进门处，而她的脚边正是那只碎了一地的红釉柳叶瓶。

此刻云渺再也顾及不了其他，她猛然一掀被子，赤脚下床往那边跑去。

吓得穗和连忙在后边惊呼让云渺先穿鞋，小心碎片扎到脚。

可云渺置若罔闻蹲在了碎裂的瓷瓶边，伸手捻了一块锋利的瓷片。

“小姐！快放开它，小心手被划破！”那婢女没来得及认错先惊呼出声。

云渺抬起瓷片对着外边初升的日光，茫然地眨了眨眼。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梦是真的？

穗和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小心翼翼从云渺的手中拿下了那片碎裂的瓷片，将她拉到矮榻上坐下。

走前示意婢女赶紧将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好，婢女见状连忙将水盆放下，快速收拾着地上的残骸。

穗和先是替她穿好了鞋，再将那被茶放入云渺的手中。

穗和问：“小姐今日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云渺手握着茶杯，“穗和，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穗和面上露出点点笑意，“小姐可以和奴婢说说。”

说来也奇怪，云渺想要张嘴说梦的内容，可她张了好几次嘴，却根本说不出话来，反而把自己的脸给憋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