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
糊:“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卖关子:“这不能揭底,不然就没有趣味了。”
她到底还年轻,好奇心过剩,阖着眼挥挥手:“你开吧,到了叫我。”
周谦瓴把车往城市中心开,刚走出两分钟车程她已经睡熟了,脑袋往安全带上倒。
等信号灯时他抽空看一眼,忍不住想笑,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身好武艺?能在绳上睡觉。
剩下时间,他开了电台音乐解困,她也没有醒。
到了目的地,周谦瓴凑近她恶作剧,把鼻子捏紧,她呼吸困难,张嘴喘气的同时就睁了眼,只不过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打跑他的手。
“到了,”他笑得狡黠,“你刚才像小猪一样打呼噜。”
“不可能。”她自信满满,“我有睡眠监测app,我从来不打呼噜。”
周谦瓴下车在门边等她,等人一下车就牵住了手,也是习惯成自然,加上程英琦生物钟低迷,顺其自然。
他牵她上楼,一部电梯换另一部电梯,路途漫长,都有了故弄玄虚的效果。
不断的转身中,他想起牵她手教她跳舞那些时日。
她在各种主题下扮演他的古典情人,盛大的宴会只是邀她赴约的幌子,周围所有争奇斗艳的芸芸众生不过是衬托她的背景。
他们在被装点得金碧辉煌的厅堂里旋转,落地镜的金边连着金边,人们踩着舞曲的节律以相同的步调和相同的方向旋转,男人们夸夸其谈、女人们纵声笑闹,羽毛、彩穗和脂粉香水味在空中交织,但他和她大多数时候在喧嚣中沉默。
他喜欢在她的黑眼睛里寻找自己,那双点着星光的笑眼好像总在鼓励他发起一个吻,现场总那么纷乱,让他找不到一个完美的时机。
他还记得她喜欢穿宽摆的裙子,当拼花的地板绕着他们转,当暗色天鹅绒的幕帘绕着他们转,当三角钢琴、檀木家具、镜子和壁画、璀璨的水晶吊灯……一切的一切围绕他们旋转,她的裙摆一次又一次从他腿上扫过,世界上再没有什么纠缠比这更撩人。
月升月落,让他确信,圆舞曲是为爱情而非欲望而生。
旋转中无数次,他只要一低头就可以吻到她,害怕她跑掉的顾虑阻止了他。
好多次以后,她已经不再“跳广播体操”,和所有事一样,熟能生巧。
周谦瓴怕她不再需要自己,抽空对她说:“如果你想学怎么开车,我也可以教你。”
但正如他一直担心的那样,某一天,毫无征兆的,程英琦从他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对,分手不是第一次。
就好像她已经学会了跳舞,忘掉一个舞蹈教练那么顺理成章。
他没办法那么容易忘掉她,开始近乎病态地挖掘她的社交账号,企图从中读出些有效信息。
他会借着去她学校交流的机会等在一幢教学楼的转角,期望她一抬头就惊喜地认出他,不过很可气,程英琦走路看地不看人,有时她和助教在谈正事,有时在与三五个女生嘻嘻哈哈说笑,总之不是上前打招呼的好时机。
好时机永远不存在,就像□□头奖永远不属于任何人。
程英琦看起来经济很拮据,她租了校外公寓,一楼,租金偏低的一栋,怀疑她晚上睡觉会被马路噪音吵死。
有时,很偶尔的有时,她晚上回公寓,从计程车里跳出来、车里明显还有同伴,周谦瓴心都提到嗓子眼。
只有下一秒从车里跳出来她的女性室友,才能让他回家睡个好觉。
他忍不住给程英琦发过消息,她过分客气,让他怀疑她可能不记得他是谁了。
直到第二年,她学校返校节压轴舞会那一天,他偷偷混进去,还是能一眼就认出程英琦。
因为这只是一次正装舞会,没有规定任何主题,只有程英琦一个人穿得有主题。
两股编发卷到头顶呈两侧高位的公主头,白绸纱打底绿碎花的裸肩礼服,深绿色绒布蝴蝶结从腰间拖到身后,裙箍没有电影中那么铺张,腰围很显然不止十七英寸。
可是绿色调加旧电影,会让他想起许多,也猜测她在缅怀许多。
那身打扮,即使不知剧情,按照常规审美看,也很漂亮。
男生们邀请她,她都婉拒了,也许是忘了怎么跳,需要回炉重修。
他用揣测她没穿衬裙的目光把她打量,最后终于有勇气坐到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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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牵着她穿过酒吧,店堂里一个人也没有,酒保在独自捣鼓。
他朝人打过招呼,告诉她:“暂停营业了。”
这地方好偏僻,城市之巅犄角旮旯里,程英琦怀疑就算不暂停营业,生意也不会太好。
但也难说,这城市好多人喜好猎奇。
周谦瓴拉她坐在窗口,说是窗口,不如说墙上掏了个小洞。
“想不想喝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