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爷清隽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即将消失在雨帘中。
逸娴眼角泛酸,如今她顶着四福晋的皮囊活着,与四爷这辈子都难舍难断,藕丝难杀。
总觉得现在必须做些什么,才能让她今后不会死的太难看。
一想到她死后,腐烂发臭的尸体爬满腐蛆,逸娴浑身一颤。
“爷,等等妾身~”
她忍不住开口叫停四爷的脚步。
可四爷却仿佛没有听见。
逸娴急了,蹬掉花盆底鞋,提着裙摆朝着四爷拔腿狂奔。
她气喘吁吁跑到四爷面前,钻进四爷宽大的油纸伞里,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爷..妾身虽十恶不赦,但唯独没想过伤害爷,妾身是个女人,也想得到夫君的宠爱,即便只是刹那须臾,没成想都是奢望。”
这句话是替原主说的,接下来才是她想对四爷说的话。
“从今日开始,妾身定谨言慎行,不再强求任何事情,妾身不敢再喜欢爷,求爷放宽心。”
“妾身本就是爷手里用的最顺手的匕首,可您别忘了,再锋利的匕首,若没有刀鞘护着,也有折断的一日。”
她对四爷摊牌了,如果四爷真的在乎那些被原主虐杀残害的格格,依照四爷睚眦必报的个性,早就出手对付她了。
怎么会无动于衷?
他只不过用默许的态度,隔山观虎斗,借她这个嫡福晋的手,折断德妃源源不断送进来的眼线罢了。
谁都不是善茬!何必带着虚伪良善的面具?
她满眼期待看向四爷,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哪怕换来他的嗤笑。
良久之后,他终于动了。
只见四爷微微俯身,慢慢向她靠近。
她紧张的屏住呼吸,甚至在他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看见自己错愕仓皇的脸。
他俊逸的脸靠的越来越近,让逸娴有一种恍惚的错觉,总觉得他下一刻会忽然吻住她的唇。
可接下四爷说的话却让她不寒而栗。
“那拉氏,你的廉耻之心何在?”
胤禛面若寒霜,冷眼看着这个女人烟视媚行的丑态,她又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这些年来,他已经看倦了。
他压下愠怒,垂眸盯着她被肮脏雨水浸润发黄的罗袜,嫌恶的将本已倾斜的伞靠在肩上。
被自己的夫君骂不知廉耻,逸娴只感觉到浑身发颤,如坠寒冰。
一路跑到四爷身边的时候,她身上的旗服已被飞溅的雨水打湿。
原本挤在四爷伞下之时,只觉得有雨水在无情拍打她的后背。
可现在,瓢泼大雨冲刷着她的脸颊,不用看就知道她的妆发已经凌乱不堪。
她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可怜的原主竟然淋了一辈子的雨,到死都没人替她遮风挡雨。
原来不爱才是原罪,不爱,才能绝情如斯。
委屈和绝望的眼泪藏在冰冷的雨水中,她无声啜泣,为古代所有的正妻默哀。
小妾们就是金丝雀,在后院那一亩三分地斗来斗去,忙着争宠。
但她是嫡福晋,需要出去应酬,觥筹交错,她必须时刻保持嫡福晋的体面,一言一行都代表四爷的脸面。
原主满心满眼只有四爷,即便被他百般羞辱和漠视,这样卑微的爱,图什么?
心里堵着一团火,却只能憋屈到让自己灰飞烟灭。
“福晋,奴才搀您回去吧。”
翠翘于心不忍,看着福晋巴巴盯着四爷的背影,一动不动,就像块望夫石。
“回吧。”
逸娴穿着湿漉漉滴出水的衣衫,一身狼狈,好冷,冷的绝望。
仰起脸,她把眼泪生生逼回眼眶。
重新穿起恨天高的花盆底,在翠翘的搀扶下慢慢踱步回了乾西四所里。
才将将换下一身被淅淅沥沥春雨打湿的华裳,春嬷嬷端来一碗热姜汤,又提醒她半个时辰之后,后院里一众侍妾格格们要来给嫡福晋请安。
按照满人的规矩,这满屋子里除了她和四爷是正经的主子,其余人等都是奴才,这些侍妾格格也一样。
平日她们都得来福晋屋里晨昏定省,轮流伺候福晋簪花儿。
嫡福晋用簪花来敲打这些侍妾,让她们时时刻刻牢记在心,不管今后多尊荣,都是伺候男女主人的奴才身份。
今日,轮到刚进四爷后院的武格格来伺候嫡福晋簪花。
逸娴瞧着武格格小脸煞白,颤颤巍巍,抖如筛糠的捧着一朵牡丹绒花站在她身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手里的护甲。
“还是本福晋自己来吧。”她伸手取来武格格手里的牡丹绒花,簪在佃子头上。
她凶名赫赫,这些格格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也真是难为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