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
傅岫刚把食盒收起来,便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把门打开,一抬眼,看见了一颗湿漉漉的人头,正脸色铁青的看着他。
傅岫:!
傅攸定定的看着他许久不见的弟弟,自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已经四五年没见过这个小院了,包括院子里面的人。
傅岫的眼球内凹的厉害,一张脸疤痕交错,看不出以前俊美的样子,头发倒是出奇的浓密黑亮,温顺的贴在头皮上,身形削瘦,搭在门框上的手像一把利刃刺进了他的眼里,心里。
嫉妒是会在心里生根发芽的,一但种下,难以拔除,它会一步一步将阳光吸走,只给你留下灰暗的天空。
傅攸本以为只要傅岫从父亲眼前消失,彻底的消失,他的优秀就会被看到,他就能成为丞相府的骄傲,但到最后,他仍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就像现在,即使他凭着自己一步一步来到了这个小院,也还是在被人推着走。
他的人生还是活在傅岫底下,活在自己的亲弟弟底下。
被人活在底下的傅岫:?
傅攸站在那儿已经半个钟头了,一句话不说,就直愣愣的看着他,眼睛还越来越红,隐隐有要哭的趋势。
傅岫扶了扶额,对于这位兄长,他只在刚穿来时打过几次交道,除了知道这张脸以外,并不知道他具体性格。
奇怪的是,这位大哥的名字和自己亲哥的名字一样也就算了,就连那张脸也一模一样,弄得他有些混乱。
傅岫把身体向后移了移“雨大,兄长,有事进来说吧。”
兄弟两人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傅岫率先打破了沉默,抬起手捏了捏鼻骨,笑着说“不知兄长所来何事?兄长来得匆忙,我这也没什么好茶照看。”
“没事就不能来你这小院了?你这儿是金地还是银地,我踩都不能踩?”
傅岫:?这人什么毛病
傅岫笑了笑“当然不是,只是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嘛,我这常年冷清,又不得什么好玩意儿供人赏玩,兄长此次来访实在让子合感到惶恐……”
“所以你是说你这里很高贵我不配来?还是说嫌弃我来你这里扰你清净?”
傅岫:?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傅岫收了笑容,“兄长,打开天窗说亮话,您要是有话赶紧说,毕竟夜深露重,您要是只想讨杯茶喝,我这只有清水相称,怕是让您失望了。”
言下之意,有屁快放,没事别打扰我睡觉。
傅攸皱了皱眉头,似是没想到傅岫把话说的这么绝,不自在地说“我确实……咳,有事找你,但不是为我,是为我在远山书院的同僚……”
傅攸脸上染上些薄红“……我那同僚,年方二十,至今未通男女之事……咳,最近喜欢上了一位女子,准确的说,是有些好感,但不多……”说到这里,他脸上又红了些,耳垂也红彤彤的,使得傅岫在一旁暗暗惊叹:原来大哥谈恋爱了啊。
“可是他最近发现,这女子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甚至有些物欲化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傅攸的脸色又回转过来,且带着一丝丝的难堪。
傅岫:哦,女神形象破灭,失恋边缘。
“所以,我……呃……受人之托,来问问你,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傅岫定定的看着傅攸已经恢复的脸色,只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变脸速度之快,却并未开口。
威远侯府大小姐苏云晴的资料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柜子里,底下是北国来访驿站明确报道人数,旁边斜着的是晋康国丞相府嫡长子傅攸昨日动向,他的食盒被藏在了最右边藏青色的垫子上,而在最中间的瓷盘中,被安稳的放着一块丝巾,绣着梅花字样。
傅岫却好似从不知情,把袖子挽了挽,搓了搓手,又重新扬起一抹笑来“兄长,我如今因病久卧家中,对男女之事并不通晓,您那位同僚来找我,大概是还对我从前的虚名心怀幻想,但是您看……”
话未说完,他举起形容枯槁的手,点了点自己斑驳交错的脸,无奈笑道“……我脑子已经不灵光了。”
话说完了很久,久到傅岫都快以为要坐到天明了,傅攸才开口“可有人觉得你有办法,你看不起自己,还不许别人看得起你吗?傅岫,你还是这么自私,真是个小气的家伙。”
说完这段话,傅攸起身,抬脚要向门外走去,待到迈步前,他低声道“四年了,你也该动动脑子了,父亲他……想和你说几句话,事关丞相府,你就算不想去也给我憋着,养你到十八不是白养的,有什么吩咐照办,别当个白眼狼。”
说完他疾步略过门槛,又是直直的冲向外面,正如他来时那样,只选一条路,也只走这一条路,轴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