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

利威尔他们被通知过几天再前往调查兵团报道，西莱斯汀则直接跟埃尔文离开。

西莱斯汀不会骑马，她被安排和一位在地下街外待命的、名叫瑞比的女兵共行。

——踩上马镫，握紧缰绳，端坐，稳骑。

古老的出行方式没有吓住习惯了颠簸的「破坏神」机甲驾驶员，西莱斯汀觉得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学会骑马，她已经和坐骑处好关系了。

她安抚瑞比的白马，摸摸它的鬃毛，下意识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只是转头一看发现埃尔文饶有兴趣的眼神时有些尴尬。

“咳咳……”

西莱斯小心翼翼地挪动，避免磕碰到身后的瑞比。虽然没什么用，她整个人都被瑞比搂抱住，纤细身躯和严肃神情反差强烈。

——这个时候才会发现，她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利威尔那句“小鬼”没喊错。

“我以为分队长的排场会更大些。”

——她以为调查兵团会有更多的人。

“武装要用在必要的地方。”

埃尔文转头。六人五马匀速前行，出了城镇，出了树林，调查兵团基地露出一角。

西莱斯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始至终，埃尔文并无任何防范措施，他只带了几位调查队员出行。他笃定她的意图，了解她的情况，一如他清楚罗伯夫的愚蠢。

西莱斯汀若有所指地感慨：“对上你的话，他输的不冤。”

这句话讲得没头没尾，瑞比和米克露出“她在说什么话”的迷惑表情。没有问“他”指的是谁，埃尔文保持神秘的微笑。

“接下来，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想你已经有判断了。”

“我以为你会有所试探。”

不，或许调查的步骤已经进行过了。比如说现在仍在流通的图纸，比如说极容易被收买的阿丽莎，比如说她刚刚的反应……

埃尔文投来平静的凝视：“用人不疑，这是我的做法。”

“随便你吧，”西莱斯汀摆摆手。她不再装作怯弱或温和，宽阔的天地和自在的空气让她身心愉悦。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我付出我的价值，以换取你们的助力，这就足够了。”

重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她只需要向目的地前进。

基地到了。她拒绝瑞比的搀扶，主动翻身下马，伸了个懒腰，径直走向——

等等，那飞奔过来的是什么？

好像是……红色头尾和一副眼镜？

浅蓝色眼瞳被动地捕捉动态，西莱斯汀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摆出防御的姿态——她克制住了开枪的冲动。

因为那身调查兵团制服，因为与那两三行情报相符的相貌。来人是韩吉·佐耶，调查兵团分队长。

紧接而来的是双眼放光的韩吉·佐耶的询问。

“你就是西莱斯汀？”

看来这就是那位「机械天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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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机械天才」形容韩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太过浅薄，太过片面，韩吉对未知的狂热好奇和对答案的执着追求更配得上「科学狂人」一词。

比如说现在。

“怎么造成更大的杀伤力呢？”

“将表面的铅甲磨掉……子｜弹进入人体后会变形开花，扩大伤口，同时无金属覆盖的铅心会导致毒素扩散。而花状的伤口，很难被缝合，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基本上会因为血液迅速流失死亡……”

“可以换成其他材质吗？”

“玻璃子弹，内含钢钉。子｜弹在入体的瞬间会因压力破裂，碎玻璃和钢钉会造成强烈的二次伤害……”

韩吉一边听一边记笔记，时不时问“什么是.40”“钢要什么比例的更好”“能造成多大的伤口”，并激动地设想在巨人身上应用的场景。

至于西莱斯汀？西莱斯汀快受不住了。

西莱斯汀沉默，西莱斯汀放弃思考。

几个小时前，她被移交给韩吉，与其共住一间房，大概是监视吧。

这本无大碍。只是后者太过兴奋，从见到她的第一秒，就拉她到独立的研究区域，不断谈论改良版西格绍尔的对人杀伤力、用在巨人身上的可行性、改进思路，以及巨人。

——主要是巨人。

西莱斯汀觉得自己宁愿和埃尔文扯皮，聊人类聊目的聊未来，也不想谈论重车机甲在对巨人战争中的运用。

脑力消耗过大，实在是心力交瘁。

等等，这不会也在埃尔文的计划之中吧？

这个男人真可怕。

西莱斯汀觉得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她的脑子里全是巨人的机动性、火药耐受能力和诡异的重量。

“西莱斯汀……”幽幽的声音响起。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