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涧日西
青天一线,日照双崖。
山风呼啸而过,将白岭烟从一片混沌中吹醒。明明那风刮过耳畔时冷得折骨,可她却觉得周身如似裹了件貂裘,将寒意隔开。
她明明记得吊桥垂落,而自己跌落山崖,莫非此时已不在人间?
白岭烟徐徐睁眼,便撞进一双玄玉般的眸中。
她倏然一惊,心跳如鼓,急忙撇开视线左右张望,发现他们正挂在崖间,古松弯曲的腰肢如一只长臂,将他们勉强托起。二人如枝头的枯叶,微风轻拂便摇摇欲坠。
往上是碧云天幕,往下是湍流寒涧。
“主人,有哪里受伤了么?”
秦阅州的声音从发顶传来,白岭烟再次抬眼,方才发现秦阅州紧箍着自己的双臂上枯枝已将衣袖划破,落下道道刺目的血痕。
而自己却被护得极好,除沾了些土尘,便再无其他。
“没有。”
境地窘迫,白岭烟的下颚只得搭在秦阅州的宽肩上,藏住自己染绯的面颊,而双手不知放哪里是好,只得紧紧扯住秦阅州的衣角。此番姿态实在暧昧,但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有个万一,二人便一道掉了下去。
“那便好。”
纵使身处险地,秦阅州却好似毫不在意,仅是沉沉地望着白岭烟。
白岭烟静了静心神,正当她准备想个脱身的法子时,忽而一道凌风自上袭来,携着肃杀之气,紧接着在二人的身侧传来震耳之音。
一支长箭钉在了崖壁中,箭羽尚在微微颤动。
这箭白岭烟似曾相识,夜半断壁,群狼围簇,当时谢潮生射杀恶狼所用的箭,与之一模一样。
而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半山腰上孤立无援的白岭烟和秦阅州,便是两个极好的靶子。
崖上的谢潮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再次取了只箭,朝着二人将弓拉满。
离弦之箭疾驰而来,似一道流星划落长崖。
电光火石间,白岭烟觉得腰间一轻,从身后传来了金戈铿锵之音。
她侧目望去,发现秦阅州眸色幽寒,一手拢紧了她,一手卸走了她的银刃,横挡在二人之前,将长箭打落。
虽秦阅州有意控制着动作幅度,可随着一次次将箭击落,二人在松枝间微微晃动,叫人惊心动魄。白岭烟心知此非长久之计,刚想开口,却察觉秦阅州揽着自己腰肢的力道,忽然加重了几分,好似要将她揉进自身骨血中。
“主人,得罪了。”
秦阅州话音刚落,还不等白岭烟回应,便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搂紧她的后背。以身为盾,面朝长空,竟从古松上落了下去!
如是华胥梦,双雁落九天。
明明不过刹那之间,白岭烟却觉如度三世。
双崖夹着寒涧直去天际,朔风袭过狂湍,好似蛟龙隐于翠波下怒吼。层层浪花翻涌如冬日积雪,亦如碧空腾云,让紧紧依偎的二人好似天地间的扁舟,于日辉下浮沉,却不知该停泊何方。
白岭烟觉得自己好似重重砸在了玉石地面上,胸中一阵闷痛,五脏六腑仿佛拧在了一起,勉强呼吸一口,却是让水流灌进了肺中。她眼前昏黑一片,而耳旁只余下嗡嗡的鸣声,掩盖过山水喧嚣。
白岭烟想动一动,可麻木的四肢却好像不属于自己一般,唯有席卷全身的刺骨寒意让白岭烟勉强撑住意识,不至于痛得昏死过去。
而将她紧紧护住的秦阅州却紧闭双眼,没了意识,白岭烟几次三番想把秦阅州拽着上岸,可水流湍急,如是一只大手无情地推着他们向前,不给丝毫喘息之机。
远处隐隐传来轰鸣之声,好似雷劈山崩。随着二人越飘越远,那声音也越加清晰。白岭烟高昂起脑袋望向前方,只见万流汇集,水天一线,一块岩石横在奔流之间,将那接天的银丝隔断。
前面竟是一道瀑布。
二人被流水推搡着,径直撞上了那块岩石。也得益于此,没有随波逐流,被直接卷入狂瀑之中。
白岭烟侧身撞上巨石,顿觉肩膀一阵酸楚,痛得几近失去知觉。而秦阅州却是背部撞了上去,即刻于石面上映出大片的血迹,将碧水染红。
来不及犹豫,白岭烟赶紧一把扯过秦阅州的手臂,以免让水流把他冲了下去。
飞湍瀑流,银雪垂崖。此般险境令白岭烟不由心中一沉,轰隆嘈杂的落瀑声直贯耳中,将脑海中的万千杂念翻腾而起,又裹进漩涡之中。
“主人,别慌。”
秦阅州的声音忽然传来,似幻非幻,如是落入沉潭的一滴清澈水珠,在白岭烟的心中荡出圈圈涟漪。
她侧目看去,秦阅州已睁开双眼,柔柔地望着她。而那本空洞的黑眸,此刻却也没那么骇人,反而让人觉得心中安定。
许是背上的疼痛将秦阅州激醒,虽唤回了神志,可脸色却更加苍白。
白岭烟望了一眼秦阅州,从他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