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醉
宴会上,趁着众来客大多醉醺,白岭烟和林暮迟道了一声别后,便起身离座,悄悄越过人群走到吊脚楼。她脚尖轻点跃上屋檐,借着夜色藏匿自己,顺着檐边来到白照雪的寝房前。
奇怪的是,宴会上她明明瞧见白照雪不胜酒力,早早离席回吊脚楼了,但此时屋中却漆黑一片,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这时白岭烟恍然想起,白照雪既然已成了巫山宗主,自然搬去了宗主的寝房。她暗叹一声,恼自己竟遗漏了这点,紧接着又去到前任宗主白长鸿曾住过的寝房。
果然如她所想,房间内点了灯,依稀还能听见白照雪的声音。
白岭烟站在门外,刚准备抬手敲门,不知为何,心生倏尔生出一丝犹豫来。
早在抵达巫山的那刻,她就想着寻个机会同白照雪见一面,但等机会到来时,她反而退却了。
白岭烟的手滞在半空中,眼中明灭不定,夜暑难消,连吹来的风都携着丝丝燥热,但身子却无端有些发寒。
她该如何同白照雪解释自己已不在白氏家谱上的这件事?又该如何解释她离开巫山的缘由呢?况且自她走后,巫山便仅剩白照雪一位白姓子嗣来继任宗主之位,管理整个宗门,白照雪小小年纪就要扛起如此重的担子,又是否会心有怨气?一想到此,白岭烟便觉得歉疚无比。
还未等她理清纠在心中的思绪,忽然吱呀一声门扉大开,白照雪从里面探出身子来,望见白岭烟时不由愣了愣。
“姐姐……!”白照雪正要喊出口,就被白岭烟连人带声急忙堵进了屋中。
“嘘!”白岭烟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转过身小心关上门。要知道她可以避开了无数人的视线,偷偷跑来见白照雪的,可不能被人发现了。
“好、好的。”白照雪虽然不解白岭烟为何有些许慌张,但仍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岭烟环顾四周,不禁有些哑然。这地方分明是白氏宗主的寝房,却乱得同鸟窝一般,和先前白照雪自己的房间倒没什么两样。白长鸿半旧而古朴的家具和装潢被白照雪自己的字画与稀奇的古玩所替代,桌上堆着如小山似的画稿,而地上丢满了废弃的宣纸。
看来白照雪还是同先前一样,无拘无缚。白岭烟看着乱糟糟的房间,无奈地笑了笑,心里轻松了不少。
“姐姐你随便找地方坐吧!”白照雪小手一挥,把桌子上的画布一清而空,紧接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端出来了解暑的梅汤放在桌上,捧着脸,满心欢喜地看着白岭烟。
“姐姐,你都不知道!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巫山变化可大了!”
白岭烟眨了眨眼,心生疑惑,除了巫山一跃成为百家宗门之首外,她还没察觉出有什么其他的变化。
白照雪一边给白岭烟倒梅汤,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这段时间呀,不但巫山开始跟别的宗门有所交涉了,而且弟子也变得多了起来,我都快认不清人了!”
见白照雪一直在兴奋地聊着她走后巫山的种种变化,白岭烟微微低垂眼睫,默了片刻,主动问道:“照雪,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离开巫山,又为什么从家谱上被除名了呢?”
白照雪怔了怔,歪过脑袋:“为什么要问哪些呢?”
她语气之单纯,听不出丝毫的虚伪,就好像白岭烟在问她,太阳为何东升西落一般。
“如果姐姐不想说,那便没有问的必要。”白照雪勾起唇角,本就清亮的双眸在烛灯映照之下,更添一份荧光。
白岭烟抿了抿唇,拧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苦笑。白照雪仍然是原来的那个白照雪,就如同当初她来寻求丹枫蝶的虫茧一样,白照雪也没有问她目的是何。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有愧于你,没想到巫山宗主这重担子,最后被你接了过。要是我还在巫山,或者当时同你有过商量……”白岭烟轻声道,握着银杯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她本以为宗主之位会在白序晟,白卿云和白暮雨他们三人之中决出,谁曾想,那日巫山试炼,竟成了三位白家子嗣的命陨之时。
白照雪嘻嘻一笑,摇摇头,语气轻松:“姐姐你不必自责。本来这宗主的位置,就没有谁该坐,谁不该坐的道理。虽然刚开始是有些辛苦,但熟悉了家业后其实也没那么难。况且姐姐你的那位侍从还一直留在巫山帮忙呢!”
白照雪顿了顿,继续道,“大多数的事儿其实都是他在负责操办,我反倒清闲。每天的日子和没当宗主之前也什么差别,就是身上穿的衣服繁重了些。”
说罢,白照雪站起身来晃了晃自己戴着的银饰,不满地撇了撇嘴。
“……那便好。”
白岭烟抿起一抹浅笑,听及白照雪提及秦阅州,她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说起来,我在宴席上似乎没看见秦阅州。”
“噢,姐姐你说他呀。”白照雪眨了眨如圆月般清透的眸子,“他好像不怎么喜欢人多的地方,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后我也没怎么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