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深夜时分,师晚怜蜷缩在狭窄的床榻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也睡不着。
她偶然听侍卫们提起过,齐皇为此事大怒,仅限三日之内处斩凶手。
三日……如此说来,明日便是最后的期限了。
她与棠忆自从被审讯一次后便关押于此,不了解外界的消息,也不知凶手是否查到了。想来,按照常理,她们二人未犯下过错,明日也应当能被放出去了吧。
可是不知怎的,她看着隔着一面铁栏的棠忆,没来由地总有一种隐隐约约不祥的预感。
而棠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阴暗的角落中,盖着一层轻薄的布衾,散发垂落,呼吸均匀,对外界的一切也毫无所知。
师晚怜这两日思虑颇重,总吃不下也睡不好。这里环境阴暗潮湿,她身子骨本就不好,这日夜里便有些生病的迹象。
铁栏窗未封闭,入秋的夜风极为刺骨,裹挟着淬冰般的寒意透过窗汹涌而来,几乎掀起了她被衾的一角。
“阿嚏——”一声,她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全身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自己该不会是要生病了吧……
可是再也来不及去往深处想,她便觉得额头变得异常沉重,意识也渐渐混沌起来,迷蒙不清。
她终于阖上双眸,沉沉地昏睡过去。昏睡之中,时不时传来低声的呓语:
“棠忆……不怕……会没事的……”
“你当然会平安的……”
天将亮未亮之时,远处天边铺上一层薄薄的蟹青色。长庚星孤自地落在天边,如同一只宝石般的眼珠子,冷冷地睥睨着天下生死。
“叮啷”一声,班房的重锁被解开。一双修长却万分苍白的手缓缓推开了门,长靴踩过班房底堆积的枯草,发出窸窣的响动声。
他的雪衣拂过破旧黑暗的铁栏,晨光映得他一身清辉,清隽出尘,与周遭的阴冷幽暗格格不入。
宛如落入地狱的神祇。
他徐徐迈步上前,倾身下去,稳稳地抱起在床榻上昏睡的女子,一双凤眸愈发幽深沉冷。
骨节分明的手为她拂过额间碎发。他长叹一声,声音喑哑。
“……对不起,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
师晚怜再次睁开双眸,已是日上三竿。虽是堪堪入秋的时节,阳光却并不稀薄浅淡,在这时尤其刺目。
金色的阳光透过床榻旁的木窗斜照入室内,在她眼前引来一阵昏暗眩晕。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缓和须臾,才勉强能视物。
只见周围早已不是班房内破旧潮湿的陈设,反而一片金碧辉煌,格外雅致,案几上的香炉正点着,香气丝丝袅袅地在空中缭绕,迷蒙之中好似仙境。
这分明是毓灵殿,是……她的寝殿。
晨起体虚,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嗓子沙哑,又控制不住地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在殿外守着的折韵听到咳嗽声,惊惶地小步跑了过来:“公主殿下,您终于醒了!您的病还未好全,还是快把药喝了。”
说着,她唤来了一个端着瓷盏的小婢,从那小婢手中接过汤药,拿起汤匙舀起一勺,吹了几下,柔声唤着她:“公主殿下,奴婢服侍您喝药吧。”
师晚怜额间还有些昏涨,讷讷地张口喝了下去,浓郁的苦味在唇间久久未消,教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将汤药喝下后,她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昨日夜里……”
折韵意会了她的困惑,解释道:“殿下,昨日夜里你在班房发了高烧,是帝师大人亲自抱着你,送回寝殿的。”
指着案几上的香炉,补充道:“这些汤药还有点着的佩兰香,都是祁大人吩咐安排的。大人说佩兰香可治发热胸闷,安神助眠,特地送来一些,教奴婢这些日子时常点着。”
“祁大人……是祁泽玉送我回来的……”师晚怜低声喃喃,忽而想起了什么,倏而抬眸,拽住折韵的袖子,“那棠忆呢?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棠忆怎么样了?”
折韵问:“殿下说的,可是那个牢狱中的棠忆?”
师晚怜惶惶不安地点了点头:“她怎么了?”
折韵缓缓摇头:“这……奴婢倒是不知。祁大人吩咐我守着殿下,今日宫内的事倒是未曾来得及打听。”
师晚怜失落地松开了手,一颗心没来由地开始发慌。
这日便是第三日了,是齐皇给的最后的期限。她与棠忆据说是唯二的嫌疑,如今,她好端端地躺在寝殿,那棠忆……
她会不会……
师晚怜骤然紧张起来,心跳砰砰敲打着胸口,迅速下床简单收拾了着装,便要冲出殿门。
折韵慌忙跟上前,欲拦下她:“殿下,您病还未愈,这是要去哪……”
师晚怜唯恐来不及,顾不得向她解释那么多,只是急声道:“你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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