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说完这句话,帝清稍稍侧过脸去,薄红从面上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啊……”师晚怜喉间溢出低低的一声惊呼。
她温热的吐息扑到他的颈间,身上的清香如同春日的浅水柔波一般,一点一点侵染到他的身上,争先恐后地将他紧紧包围。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神色很不自然。
此时他的手正用力抵着师晚怜身后的桌案,若是动手去解,怕是会一时脱力,到时两人都会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他有些为难。
师晚怜似是觉察出了他的难处。她的声音柔和,又沾带了些许羞涩:
“我来吧。”
帝清不言,轻轻颔首示意。
师晚怜抽出手来,够到发钗间,长袖随之缓缓滑落,露出了一截雪白滑腻的腕子。
隐隐约约觉着摸到了发钗,她在心里估摸着,欲将帝清缠绕上去的发丝解离。
可是她瞧不见,只能单凭着自己的感觉,本想解开,结果却又将自己的青丝与发钗勾连在了一起。
二人柔韧的发丝就这般紧紧纠缠着,不分彼此。
愈缠愈乱。
蓦地,不知方才哪一下有些使力,她猛然间又扯到了帝清的发丝。
帝清有些吃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眼尾有淡淡的薄红氤氲开来。这抹薄红遮掩了凤眸的几分凌厉,平添了些许温软,竟有一瞬间如同柔波泛起。
“殿下,对、对不住……”师晚怜的脸愈加涨红了。她匆乱地躲开他的眼神,低声喃喃道,“我还是……还是把发钗取下来吧……”
“也好。”帝清凤眸沉沉,声音很轻。
师晚怜又伸手够到发钗,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发间取了下来,唯恐再扯到他的发丝。
发钗取离,她乌黑如瀑的青丝便如同墨色的绸缎般滑落开来,隐隐泛着柔和的光泽,宛若水波荡漾。
青丝垂下,堪堪落在她身后的桌案上,落于帝清冷白的手背。
冰凉细腻的触感从手背一直蔓延到帝清心间,引起一阵轻颤。
缠乱的发丝终于都复归,帝清缓缓起身来,骨节分明的手收回,青丝如浅水般从他的手背徐徐滑离。
踟蹰了须臾,他又稍稍倾身,扶正了师晚怜的身子。
他的眼神略过师晚怜姣好的容颜,耳根仍浮着一层浅浅的薄红。
师晚怜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倒是自在了许多。
她嗫嚅着,正要为方才发钗缠到帝清发丝的事情道歉,可还未开口,便听到帝清清冽的声音:
“这面具上被下了夜族秘术,仙子不是神身,碰不得。”
他望着挂于白壁上的面具,凤眸沉冷,眉尖微蹙,耳根的薄红早已褪得一干二净。
这般严肃冰冷的神色倒让师晚怜有些恍惚,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一场。
他的情绪收放,竟这般自如。
师晚怜抿唇,神色讶异:“夜族秘术?”
“是夜族的蚀骨术,”帝清很有耐心,语气平静,“蚀骨术可腐蚀神仙的皮骨,若是仙子戴在脸上,不消三日便会容颜尽毁。而方才本座用法力试探,这蚀骨术应当是今夜才开始发作,一路送来的仙侍们也根本无从察觉。”
他顿了顿,面色又沉了几分:“布局的人,可谓用心良苦。”
“竟是这般……”师晚怜望着这散发着浊气的面具,心中生出几分后怕来。
这仙气缭绕、神圣浩瀚的天界中,竟有人要害她。
可她很快便冷静下来,回想着面具送来的经过:“大典上的面具由岚湘仙子亲自制作,岚湘殿下为人真诚纯粹,与我并无纠葛,是断无理由害我的。面具做好后经过仙侍们的几番接手,最后由清眠送到我的寝殿中,如此看来,应当是送来的途中遭人下了秘术。”
帝清看着她,神色似是赞同:“你且放心,本座会去查所有经手的仙侍,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他语气沉稳,气息凛冽,莫名地叫人安心。
师晚怜正欲言谢,帝清又徐徐抬起右手,施法毁去了那中了蚀骨术的面具。
紧接着,他掌心幻化出一件一模一样的银白色面具,递到了她面前:“明日大典,你且用这个吧。”
她接过了面具,心中生起一股暖意,向前倾身,盈盈行礼道:
“谢过殿下。”
如此看来,传闻不假。这位天界二殿下救下了她,行事又有分寸,是他为人璞玉浑金,如琨玉秋霜,当得上君子二字。
——来日,她得登门送上谢礼才是。
师晚怜这样想。
“仙子记得早些歇息,本座便先行离开了。”
帝清低磁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师晚怜抬起一双水玉眸子,看向了他,嘴角微微扬起:
“殿下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