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闻
师晚怜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晚霞似锦万里绵延,铺满天际。金色的残晖余烬将要消弭,被无尽的黑暗尽数吞没。
深林中时有凉风拂过,木叶萧瑟,窸窣作响。她纤长的眼睫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着,半晌过后,徐徐然睁开双眸。
目之所及,是无穷无尽的幽暗。林木枝叶盘虬,覆上重重阴影,树影婆娑,更添几分阴森。
这是什么地方?
她以手附地,缓缓起身,目光四下流眄着,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磁的声音:
“姑娘醒了啊。”
她下意识地转身侧眸,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重重阴影之中走出一个玄色的身影。他身量极高,墨发未束,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着。
他一步步靠近她,光影流转,清透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这时师晚怜才勉强能看清这人的相貌。
他薄唇殷红,鼻梁高挺,双眸狭长,本该瞧着十分凌厉骇人,可他眼尾偏又勾出一个缱绻的弧度,减了几分凉薄,添了些许阴魅。
“姑娘在想什么呢?”
这人紫瞳中泛着温柔的光,浅笑着问道。
师晚怜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是你……是你救了我吗?”
“姑娘说的不错,”他嘴角始终带着清浅的笑意,“我是这幽冥林中的巫师,幽冥林位于神山脚下,我常日无事,便喜在神山之上一览风光。昨日我路过一处山洞,隐约听到其中传来几声呻|吟,便就此救下了姑娘。”
停顿须臾,补充道:“你身上有几处伤口,我简单替你包扎疗愈了一下,这几日你还需当心才是。”
听了他的话,师晚怜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有几处伤口,皆被细心包扎过了。许是多亏他及时疗愈,此时也感觉不到一丝痛楚了。
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波:“多谢。要是没有遇到你,我恐怕是生死未卜了。”
她这话说的十分真挚。牢狱中的几日时光对她来说如同噬骨的噩梦,那日日夜夜看不到光亮,没有一丝希望的滋味,她此生都不愿意再去回首。
她是诚心感激他。
只是她一向不会欠人情。此番得他相助,她日后还得前来致谢才好。师晚怜这样想。
“瞧姑娘的装束,应当是九天之上的某位仙子吧。”
男子笑意温润,嗓音清磁低缓,如同月光下暄软的薄雾,让人不自觉地卸下所有戒备。
师晚怜双眸弯起:“我叫师晚怜,是九天之上的一介舞姬。”
“难怪。姑娘颜如流水,气若幽兰,当真是清丽无双。”
她有些羞赧,轻抿红唇,而后问道:“那你呢?我还未问过你叫什么,日后得空,我还要亲自来拜谢才是。”
男子掀起眼帘,蓦地停顿一瞬,长眸中紫光晦暗不明。
他微微偏头,盯了她须臾,半晌后薄唇上下轻碰,笑意层层荡开:
“九临。叫我九临便好。”
*
帝清是独自一人前往神山的。
他虽与师晚怜不算熟识,但经过几次接触,他也知师晚怜是位善良纯粹的仙子。岚湘的娇纵他自是一贯知晓的,百花盛典正在进行,他不好去寻岚湘,神山牢狱又颇为凶险,他左右衡量,还是觉得先救人要紧。
夜半时分,雪落无尽,密密匝匝落了他满肩。
其实他完全可以施法屏蔽风雪的。可是几千年来他早已习惯如此,传言都道他性冷好洁,他素来不喜沾染他物,却总是任由风雪浸透衣襟。
他蹚过雪地,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脚印。神山牢狱就在面前了,他在心里暗自思忖着,师晚怜似乎一向体质虚寒,她在这里熬过这几日,一定得好好为她疗愈一番才是。
帝清伸出冷沉的、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推开牢门,方欲轻声开口,却在看清牢狱内景象的一刹那,倏然间通身顿住。
——阴暗森冷的牢狱内,除了墙上汩汩流出的雪水和地上零星的石块,什么也没有。
没有他要找的人。
他一瞬间慌了神,心间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死死扼住。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牢狱周围,清沉的目光被牢狱口泥土之上凌乱的脚印吸引了注意。
脚印一路蔓延,逐渐被无尽苍茫的白雪所掩埋。看样子,是在朝神山下走。
他紧攥双拳,眉骨沉沉压着凤眸,毫不犹豫地朝山脚走去。
*
师晚怜与九临攀谈了一路,互相倒是相知甚多了。得知九临是巫师,她还好奇地靠近他问道:
“你是巫师诶,既然如此,那你一定会占卜之术吧?”
九临嘴角轻勾:“这是自然。怎么,你也想找我卜卦解惑吗?”
“哈哈,暂时倒没有这个打算。”
师晚怜微微偏头,她突然想到自己在千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