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华

师晚怜应声转身，只见身后立着一个同样身姿颀长的玄衣男子。与夜九渊身上犀利极端的杀气不同，他眸光潋滟，笑意缱绻而温柔。

是九临。

他手中提着一盏灯，莹莹烛火在昏暗的孤径中散发着微弱的薄光，却足够教人看清周围的环境。

师晚怜眨了眨眼睛，回答道：“听闻此地被妖毒入侵，我是和帝清殿下一同来解决此事的。”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灯光霏微，映入她的双眸，宛如泛起一阵春波：“那你呢？你来此地做什么？”

九临从容一笑：“我同你来的目的倒是有些契合。听闻此地被妖毒入侵，我倒是懂一些疗愈的术法，便想着来帮忙。不过我来的晚了一步，居民已被安顿好了，我左右帮不上忙，便只好打算先行离开了。”

他望着她，眸子带着纯澈无欺的笑意：“没想到，能在此地遇见你，真是颇为有缘。”

师晚怜望着那位夜族皇子离去的方向。原来，那不是他，她默默地在心里想。

看着面前的男子，她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九临也是个内心良善，心系百姓的人。方才看夜九渊的背影与他颇为相似，她竟对他生出那样的怀疑来了。

他身为不问世事的巫师，却肯不远千里来此地，挽救无辜百姓于水火。如此看来，是他质洁行芳，为人正直。

——她为自己方才的疑心感到抱歉。

“原来是这样，”因着方才的歉意，师晚怜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关心来，“那你是现在就要离开吗？”

“对啊，”九临弯起嘴角，“我在幽冥林中还有事要做，不然，我也可以陪你好好在此地游览一番呢。”

他的语气诚心真挚，师晚怜也未再忧虑其他。既是还有事要做，急着离开，师晚怜沉吟须臾，终是也没把赤华山中央神魂一事告诉他。

她轻弯红唇，笑意温和：“无妨，来日总有机会的。”

*

告别九临后，师晚怜朝赤华山中央的地方走去。帝清殿下和玉辞舟应当还在那里，她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待会如何向他们解释。

自己擅自跟随着夜九渊跑到这边，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恐怕让他们操心了。

走出这片深山孤径，终于有金色的阳光斜斜地照了过来。天空澄澈清透，万里长空如洗，阳光从翠微顶处洒下来，宛若金羽纷飞。

她顶着阳光前行，觉得双眸迎着光略有些刺痛，只好伸出右手来，放至额间，为自己的双眸覆下一层阴蔽。

“晚怜仙子！”

师晚怜蓦地顿住脚步。

她缓缓移开右手，只见逆光之处立着一个清朗若风的身影。金色的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宛若清澈的浪潮般汹涌而上，却又是那般温暖有力，仿佛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恍惚中，这个熟悉的雪色身影与前几日的记忆相互重叠。那日神山碎琼无尽，罡风席卷，他也是这般孤身一人，只为来寻她。

她不禁有些动容，迈步走上前去。

她嗫嚅着开口：“殿下，方才我看那人有些熟悉，便擅自跟了上去，后来才发现是我疑心错了……让你们担心，实在对不住。”

帝清长身鹤立，凤眸流眄，见她无事，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无妨，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那边看看。”

末了，又用轻微得几近不可闻的声音补充道：“你平安就好。”

*

方才除掉诸魔后，帝清在此地设下涤尽魔气的阵法，欲将魔气从战神沉华的魂魄中驱散。他心中挂念着师晚怜，便暂且让玉辞舟支撑着阵法。

二人赶来这边时，阵法已经将要耗尽。玉辞舟仍坚守在湖泊岸边，艰难地支撑着阵法。

他像是用尽了毕生之力，面色变得万分苍白，额间青筋突起，薄汗汇聚成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地。

帝清和师晚怜忙驱出法力，为他分担。可帝清方使出法力，凤眸中便浸满了讶然。

“玉辞舟，停下吧，”他长眸清沉，缓声道，“魔气已浸入沉华残魂深处，魔气几乎被驱散干净，他的残魂……也要随之消散了。”

“我知道。”玉辞舟语气平静，却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帝清道：“玉辞舟，你这样是白费力气……”

“可我就是不甘心……”玉辞舟咬紧牙关，一字一字仿佛从牙间迸出，“他可是战神沉华啊，难道直到最后，天地竟连他的残魂也容不下吗？！”

“你说得对，他是心怀苍生的战神沉华。他的残魂被魔气浸染，一旦被吞噬，他最后的残魂也要被拿来去屠戮众生。如今随着魔气一同消散，对他而言，也总是个好些的结局。”

帝清这样宽慰着玉辞舟。

可看着少年如此不甘，如此拼命，他终还是心有不忍，接着和师晚怜一起使出法力，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