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寻

送走了他，我突然有些漫无目的，不觉间卸了力，一连几天病怏怏地赖在床上不想起。我根本饿不死自己，奚枕寒前脚刚告辞，后脚就来了个受他托付从村里来给我洗衣做饭的大娘。真是周到至极。

我试探性地问大娘雇主给了怎样丰厚的报酬，谁知大娘眼巴巴地望着我，“那位公子说姑娘不愿平白承情，所以他便不自作多情，只做点到为止的举手之劳。”

我听着这话觉得哭笑不得，不可置信，连忙取了钱袋来，补上了前几日赊欠的报酬，“大娘您也是，怎么对这事绝口不提？若是我有意赖账，您这几日的辛苦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谁知那大娘笑得相当纯朴，丝毫没有后知后觉的庆幸，“我活了这许多年，别的不说，单看人就已修炼得很准。姑娘与公子皆不是寻常村野俗人，心性虽不好捉摸，却绝对不会刻意欺诈，做唐突怠慢的事情。再说您若是不开口也没甚关系，那公子我没少见过，出现后阔绰给了村里人不少生计，就算是让我白干一段，也完全没问题，力所能及的报答，能让人开心。”

爱屋及乌？何等深情。他向来主意正，我无意再去干预。

相处下来大娘看出我对谈话兴致缺缺，每日轻手轻脚完成了任务便回家去，将大段安静留给我沉浸。从前桑榆在时我觉得这小房子也可亲，可如今只剩自己，它便也没了什么特别意义，我不愿意总在其间待着，便总到湖边去，一坐就是大半天。

我好像已经不再会思考下一站的目的地，而是平静地在等待结局的降临，若是什么能让我的思绪掀起涟漪，便是不时闪出的隐的言行。我距离放下一切，还差一个不再惦记。

算算日子离开临安已有月余，身体说不上是在恢复还是愈发虚弱下去，那日我终于下定决心，带着来时鬼使神差放进包裹的红豆簪子到湖边去，打算了结一些事情。

坐在桥头将手松了又紧，我迟迟没有做出决定，周身已然传来寒意，坐久了连腿脚都开始酸痛着抗议，我想一切可能就到这里，我与凌隐之间的记忆点滴，最好的归处也许是尘封于湖底。这样想着，终于将手一点点抬起，做出抛掷的准备，我望着安静的湖心，心却狂跳个不停。

第一次蓄力以失败告终，我将簪子拿到面前，又仔细地看过一遍，左手上前又小心拂过它的轮廓，从前见过许多贵重的东西，可如今却对简朴的这个不愿放手，可真行，我笑自己不知轻重。闭上眼深吸口气，我实在不该有再多贪念，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再睁眼时我说服了自己，将手扬起，不会再犹豫不定。

箭在弦上的那刻，头顶传来了意想不到的声音，“你当真想好了，不再考虑考虑？”

我顺着那声音寻去，是凌隐，他笑得灿烂，像是打趣，事不关己。

我收了手，也收了视线，心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想落荒而逃，可我动了动腿脚，显然它们不是很支持这个决定。我空白的大脑与慌乱的心跳让我只能留在原地，沉默地留给他一个逞强的头顶。

他当然不会让气氛就这样冷下去，靠近了蹲下身来，带着好奇探寻我的表情。而我故意扭过头去，不让他看清，手里那根发簪像个烫手山芋，攥在手里也不消停，快活灼烧着我的心。

他来寻我了，我不知现在最合适的该是怎样的心情。

“此地最适合锤炼钓技，我猜你没少来散心，如今该是身怀绝技，今日收获如何？够不够招待我这意外来宾？”

他这一番言语可谓听得我一头雾水，我明明没有随身携带渔具，明明确定，却还是将四周环顾过一遍，最后视线落到他得逞的表情，我狠狠白了他一眼，算是最无关痛痒的反击。

再这样坐下去不是办法，我挣扎着起身，不动声色推开了他想要帮忙的手臂。他多聪明，感应到我的疏离，将手收回，在身后背起。我们都不去看对方的表情，紧盯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像是在看风景。

怎么忽然离开，来了这里？我知道这是他想问的问题。

“我与奚枕寒当初的告别太过匆忙，谁都有许多情绪没有宣泄干净，这次相遇，我们都恰巧有空闲也有弥补的意图，便一拍即合，拟定了一条游览路线，走走停停一直到这里，算是给了过去那段轰轰烈烈一个圆满的交代。他为过去的奚枕寒与凌紫菀拟了另一个虚拟到完美的结局，我们都很满意，满意到分手时说后会无期时都很云淡风轻。”我语气冷淡地陈述了最近的经历。

“从前没有认真看过这片风景，原来两岸植株在湖水滋养下能在这个季节生长得这般色彩斑斓。”他自顾形容着眼前的风景。

“你为什么会寻到这里？是不是也嫌我的告别太过草率，憋着口气来讨要正式和诚意？”

“开头我觉得你的离开没有道理，但听你刚才一番言语，倒是非常有理有据。能将许久之前的纠葛都翻找出来认真结局，真是值得赞扬的特性。”答非所问，避重就轻。

“从上路起我们就有过约定，同行是因为有共同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