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
“姑娘,我们要去哪里?”耳边又响起桑榆熟悉的问题。
“先到江南去吧,我想看看西湖,之后向北游历。”也算有了大致的安排。
一路上走走停停,我与桑榆也算见识了各地风俗民情和不少新奇的东西,期间也有一些问题,比如女儿身各处行走总免不了许多不怀好意,扮作男子以我这身量又有些不可信。后来摸索出一些规律,狠了心在脸上下了许多功夫,灰头土脸是常态,伴随的晕染大片印记,开始免不了遭人嫌弃,以纱掩面后总算是得以安宁。
也没什么急事要做,便说不上日夜兼程。认真去看了每一寸风景,到江南便已是寒冬,临近元夕。安顿妥当后反而不着急到西湖去,而是着重好生休息。
一日寻到灵隐寺,忽然觉得有些记忆想要喷涌而出却被什么压抑,闷在心中着实难受。静下心来恭敬地寻了位高僧参解迷津,高僧只道我该在落雪那日游览西湖。我听从,静待那日到来。
“阿菀,快醒醒,外头落雪了。”我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寻至窗边,放眼果然是纯白寂静。
还有,没错,是阿菀,不是姑娘公主之类的尊称。桑榆在宫中饱受压抑,初离开时改不掉对我生疏的称谓,这段时间下来才又慢慢找回放松和亲密。
我尽量快地收拾妥帖,下意识里觉得要快些,以免错过了什么时机。临走时我将靠在门边的油纸伞捡起,拉着桑榆温暖的手向西湖赶去。
到时断桥上已覆了层薄雪,赏雪的人尚未过多聚集。步上断桥的那刻,记忆跟着步伐逐渐苏醒,现在的这一步步向心,与之前的轨迹重合到紧密,可是结局是哪里,我记不清。
“桑榆,我们从前可曾来过这里?”我转过身向桑榆提出问题,可她却没有跟紧。
向远望去,她正和一个陌生的男子交谈着什么,我想开口呼唤,人群却突然开始变得拥挤。混乱间我被拥到桥边缘,再一步就要落到水里去。
为什么所有的感觉都如此熟悉,我觉得慌张又离奇。
这时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在背后将我推了一把,眼看着我就要掉下桥去。突然一双有力的手将我的腰环紧,朝反方向使了力,我算是摆脱了变成落汤鸡的狼狈,却不受控地撞进一副坚实的胸膛里。
回过神来的我迅速逃离了那个陌生怀抱,压抑着劫后余生的复杂心绪。
“多谢。”
“姑娘不必多礼,在下也只是恰巧路过,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公子客气地回应。
人群熙攘更甚,三言两语间提及的皆是由远及近的那位湖上来宾。趁着那公子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我将低垂的头抬起,将他从上到下地匆匆浏览一遍。颜色普通的衣裳掩不住精细织工,腰间的挂饰也不像寻常手艺。他容貌生得俊朗,却不是南方的温柔秀气,而是带着北方的棱角与英气。良好的教养与救危济难的侠义,想来该是偶来此处的世家公子无疑。
我当然也不会错过些许热闹场景,及时将目光调转向湖心,只见一条装饰华丽的船从眼帘中行驶过去,船夫撑着船桨缓行,船中一位明丽的女子缓缓拨动着怀中乐器。离得近了我听出那是箜篌之音,人群一瞬安静了下来,屏息聆听着旋律。
我和众人一样被眼前赏心悦目的美景吸引,却倏然间觉得莫名疲惫,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也许是太挤,我虽心有不舍,却还是想尽快远离人群。
艰难地将人墙拨开一道缝隙,终于看到桑榆焦急地在不远处探寻。我朝她走去,眼前却闪过一道虚影,我想起了那头引我迷失的鹿,那个将我从水中救起的陌生人穿着一身黑衣。
混乱不堪的思绪像是找到了倾泻出口,一股脑地将清醒的思绪占据,我一时不能承受,开始头痛欲裂,仅剩的几步路走得也不甚平稳,最后脚下一软,失去了知觉。最后的感觉是我在慌乱中抓住了什么,像是救命稻草一样的东西。
梦到了一个满溢光明的出口,可任我怎么拼命奔跑,都无法减少与出口之间的距离。我停下来休息,迟钝地发觉除了那一片光明,周围剩下的都是漆黑和死寂,也不知这一程有没有不慎丢掉什么重要的东西,唯一的选择就是没有犹豫地前行。
路途中难得听到了关怀之音,正考虑着是否停留回应,就被什么莫名的力量推着错过了时机。
再向前那段路上一定充满了枷锁荆棘,我虽看不清,却不时被伤及,颓丧时出现了一双带着钥匙的手,告诉我能助我逃离这种困境。正斟酌要以什么代价换取好意,却被某种尖利的东西攻击,在疼痛中倒了地。
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艰难爬行,快要力竭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环紧,我差一点就要喜极而泣,抬眼那充满光明的洞口竟然也近在眼前就剩一步距离。
何去何从啊?那个时刻我竟觉得这并不算是个简单的问题。不经意间回头望去,来路突然变得明朗,明朗到有些刺人眼睛,我艰难地从中分辨出三个身影,却无法将哪怕一个看清。
正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