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约与送行

那日回去，我写好了信，托桑榆交给那日必定惊诧的王爷。信中我揶揄他打破约定就要接受惩罚，建议不动声色地对对我搜查，若是闹到满城风雨，我不介意透露一个王爷被如何戏耍的笑话。最后我拜托他善待桑榆，留下她是我一定会出现的诚意，拜托他让东隅对桑榆多多负责和关心，希望我们在行路时积攒的一些情谊能伴桑榆度过这场因我而起的闹剧。

我知道没必要非要这样试探他们的感情，但我还是自私吧，即使仰人鼻息应当听话且逢迎，但还是叛逆，非常想赢。

“桑榆，对不起，我还是自私，非要把你置于险境成全自己的心情。”我这样对桑榆说，希望自此她能减少对我的信任和依赖。只有我们的距离远一些，她能收获所想的可能才会大一些。

“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不管收获是什么，都是自己的选择，这是开始，以后诸事，皆将如此。”

通过这场游戏，我想要的很多，想要奚枕寒更多信任，想要桑榆独立的应对事情，想要自己争一口无谓的气，想要东隅的表现配得上一片懵懂却赤诚的真情。

次日留她一人在客栈，我露出了久违的本来面目，大摇大摆到了藏身之处，好整以暇等着好戏开场。

惊喜地发现了箜篌的踪影，我那几日就过得十分分充实，一心扑在上面，渴望能弥补许久不奏的生疏。

枚娘将打扮得非常常美丽，我觉得自己从没那般美丽。我认识了许多那里的姑娘，她们都乐意与我结交，说了许多我没听过的有趣事情。我有时会上场弹奏一曲，有时也会在后台看着姑娘们与客人虚与委蛇，适应楼内的日常与生意。画屏背后没人看得清乐姬们的姿容几许，这项翎月楼的独特规矩倒是能助我又不会将她们牵扯进去。

第十七日，东隅带着人上门盘查，我安静立在人群里。他的重点当然落在戴着面纱的舞姬和姗姗来迟的头牌身上，我甚至没压力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有关桑榆的端倪，可惜我也就只看见他例行公事的盘查，没有多的收获。

若是奚枕寒亲自来，我还说不上会有点紧张，现在的场面让我觉得平淡的少了点乐趣。我就不该有这种危险的想法，也就是下一瞬，奚枕寒的黑色身影就出现在众人的拥趸里。

他倒也没再命令什么，只是带着怀疑又将众人扫视一遍，我低头躲避他的视线，竭力忍耐好笑与慌。

这游戏达到了我预想中的有趣效果，眼看着他离我不远，却无法拆穿我并不高明的把戏。可惜再见时我要用真面目换取信任，要不我还真想多玩几次这种游戏。

他的巡视终于结束，接下来不过叫了枚娘过去问询，这点我很放心，等着看他还能做什么事情。他没问出什么，也不再问了，遣散手下，找一处座位，静静落座观察人群解散后的去向。

他还是有些聪明的，料得到我身份特别不会十分融入到这种氛围里。若是他不知我会箜篌，回座位奏几曲也没什么关系，但坏在他知道，我不能走到箜篌附近平添可疑。挡在面前的人散得差不多了，我只能回房间去，可是人人皆知翎月楼生意火爆非常，姑娘们这个时候不会有落单的机会。我若是一个人上去，被他眼尖发现领到面前问询，那我可不再自信能轻易应付他的精明。

可这时候能上哪去找个不会因我突然殷勤感到奇怪的客人呢？我硬着头皮转了身，哀叹自己还是百密一疏，但没几步便被什么人环进怀里。这简直是天助我也，管他什么人，赶紧学着这几日看到的样子，小鸟依人，巧笑倩兮。

抬眼一看差点没破功，带着坏笑的那个可不就是不久前叫我麻烦精的家伙。我也不能变脸，只能任由他调笑，走至房间的路这次真是格外漫长。

关门还不算，直到枚娘来敲门告知上门的人全部离开了，我才终于松了口气，停下对他殷勤。枚娘以为这人是我事先安排好的，没有言语安静退了下去。

房间里剩下我们两个，他率先开口：“怎么？麻烦精终于想通了？还是本来的面目更讨喜些。”他开口还是没有正经。

“我本想诚心向你道谢的，可你每次都太不应景，让我实在说不出感激。”我无奈地说，并不打算回答他的明知故问。

他忽然又正经起来：“你倒是有心了，但一句谢意可是抵消不了我几次三番帮你的恩情。”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你想要的是什么？能给的我绝对不会吝啬。”

他没客气，指了指我的脖子，我会意，拿出母亲给的平安扣。

“这是你的？”我好奇，顺便取下平安扣放在他手里。

他也不收手，就那么端详了一会，突兀地冷笑一声，便将东西又还到我手里。

“是，又不是。你还是继续戴着吧，我还没想好这东西到底与我的选择相不相关。”他像是回答了，可我听不懂其中深意。

“你可愿再多告诉我一些事情？”我只好这样问。

他说现在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