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生计

他那日只送我到客栈，好心地留大把时间让我与桑榆寒暄。一见面桑榆就将我抱紧，那种热情的欢迎只有她一人做时让我觉得温暖又真切。我将她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终于确认奚枕寒所言非虚，我的桑榆有被好好对待。

“你可怪我？”我抓着桑榆的手，开口还是带着忐忑。

“这世上我有诸多事情都不确定，唯一确定的是阿紫永远真心实意地为我考虑。”她说得那样肯定，我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好好回报这份不会再有的信任和善意。可惜她想要的和我不同，所以再多不舍也只能选择放手。

“东隅可曾来探望过你？”我将话题转到对她重要的事上。

她点点头，神情却不再那么欢喜，“他几乎日日来看我，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看我。我问他是否后悔与我产生太多交集，他只说发生的事再假设也没有意义。我让他别来看我，他就当真不再出现。这个傻子当我也是傻子，每日来了躲在某处就以为我看不见。我看他完全是为了遵守命令，终究再多的期望都是我自作多情。”

我还是从话里听出端倪，若完全不在乎，也就不会顾及她的话语感受。这样的话，也不算完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没对桑榆多说，只叮嘱她热情冷却下来就别只盯着东隅，多看看别处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她似懂非懂地答应下来，我开始盘算应当怎样制造时机。

休整一阵后我发觉客栈不似从前那般热闹，问了桑榆她也才意识到不对，说是之前还一切如常，我回来之后便安静许多。我去找了掌柜的，才知道整间客栈都被包了下来，看老板没有愁苦的样子，想来补偿给的不会吝啬。

“王爷叮嘱，小姐是贵人，小店自是要精心照料，所以停了生意，一来还小姐耳根清净，二来也方便小的随时待命，不至于耽误了小姐的吩咐。”掌柜毕恭毕敬地回答我的问题，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完全是做惯了大架势，一点不把约定放在心上。

我叫掌柜的即刻起恢复正常营业，以后费用我会自己出。王爷那边有我去解释，多收的银两我也让掌柜拿出来，由我一并还回去。掌柜一时僵在那里，脸上的笑意十分勉强，答应得也有气无力。也是，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是我也得花上一段时间消化这种无常起落。

在客栈等了几日也不见有人找我，想来王爷也是公务繁忙的，我便挑了个天朗气清的日子上街闲逛。我都不再问桑榆身后是否有人，答案显而易见，少些在乎还能多些自在。

我又给桑榆添置了许多新的衣裳首饰，“怎么净顾着打扮我，不见你为自己选些什么？”

她这一问我突然想到请奚枕寒教我骑射的事情，赶忙叫掌柜量了我二人的尺寸，拜托他做几身轻便的骑装。付钱时发觉用得还是最早卫若兰给的银两，虽然她出手确实大方，供了我二人能够随心所欲吃穿无忧，但我有些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感觉。以前觉得没甚关系，现在才越发强烈地觉得这随钱变少的，还有我恨她的底气。

不由得盘算起挣钱的事，思来想去我这小半生算是白活了，竟然没学到一点谋生的本领。不对，终于想起自己箜篌奏得还算是余音绕梁，便急着向掌柜问了城中哪里有卖乐器的地方。

匆匆赶过去，挑了好一阵都没有找到合眼缘的一架。做琴的工匠见我在店内徘徊许久，不由停下手上的活前来招呼，“姑娘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向他描述了从前见过的墨染那架琴的材质模样，木匠听后神色惊惶，忙压低了声音提醒我那琴非同一般，前朝皇帝特意从各处寻珍制作了两架，一架不知为何流落在民间。另一架放在镇南王府里。

“姑娘真是好运气，有幸见过其中一架，可这话以后还是对人少说，也请恕在下没能力做出与之媲美的绝品。”

那个故事再一次在脑海中循环，我还是觉得唏嘘，不知墨染每每拨动琴弦是怎样的心情。

我谢过那个告诉我过往的木匠，作为回报选了他店里最贵的那一架箜篌。马车驮着我未来赖以吃饭的家伙慢慢悠悠回到客栈时，奚枕寒已经坐在我房间内品茶，不知等了多久。

他静静看着我与桑榆抱着一堆的衣服首饰，身后一起进来的竟还有一架箜篌。待到东西全部归置妥当，大家都心下了然地退了出去。

“我若再问你今天过得是否充实，多少显得没有眼色。”

我接过他递来的茶，小啜一口，润了润嗓子，“也怪公子来得不巧，我在客栈傻等了几日不见你来，今日好不容易出门透气，你倒偏偏又有闲暇前来寻我。还是见着了，也不算我没有规矩招待不周。”

许是他觉得屋外吵闹，一直皱着眉，“掌柜的说你有话要说与我听。”

他明明已经知道，还是不厌其烦地要听我再说一遍。

“公子排场铺得太大，忘了我能力有限，难做偿还。”我沉下气再说一遍，顺便将从掌柜那里要来的银两推到他面前。

“我若真指望你尽数偿还，就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