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

后来过了数九，迎来立春，天气逐渐转暖，我们重启了先前的计划，时不时骑行。就这样走走停停两个多月，终于在谷雨时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望着苍茫的戈壁，隐难掩激动与开心，而我也许受他感染，也感到了一些回归的安心。

一声口哨声后，无人处突然出现人影，伴随着他们逐渐走近，我从中辨认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是母亲？我不确定地向隐探寻。

“希望这份惊喜没有辜负你的等待与相信。”他送给我大大的笑脸，揭晓了最终谜底。

原来真的有惊喜，他言而有信。

我看着隐孩子一样地向自己的亲人奔去，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能收获他的照顾与用心。之前他说的关于要回来的目的，现在看来是故意倒转了有关重要性的顺序，为的是真的能让我感到惊喜，也为不让我产生太有负担的感激。

他说自己不喜欢复杂，但不代表他不会对重视的事情用心，他也说自己最喜欢贪便宜，但真有了便宜反而会害羞到回避。坦荡又贴心，幼稚又可靠，他当真是个值得的朋友。

母亲相比原来，虽然晒得黑了些，但是精神却好了许多，更像姨母口中的最初的自己。

我们在人群的带领下回到了他们的驻扎地，开阔的平原上四处散落着毡房，地皮上已经开始生长绿意，不远处有条河蜿蜒流淌过境，旁边还有一片的张牙舞爪的树林。

欢迎典礼简单又温馨，毡房外聚集了不少好奇的男男女女。酒席为首坐着的那个气势粗粝霸道，但看向母亲的眼里有许多温情，也许爱屋及乌，对我也是十分温和客气。左侧与隐一起就座的大抵是他的至亲，那位父亲眼里满满都是骄傲与忠心。

开席后随着酒过三巡，规矩与拘谨都尽数散去，长辈带着隐开始追忆往昔谈天说地，母亲与我求得恩准先行离开去安静的地方谈心。

“紫菀，你可怪我当时一声不响地消失和离去？”回到为我准备的住地，母亲开口时颇为忐忑。

“彻底消失也是为了遂别人心意，以此减少我要承受的恶意，母亲的苦心我懂，因此只有感激，没有埋怨。”我给了母亲一个拥抱，希望能抚平与我相关的遗憾与负担。

“虽然从小没有见识过太多人事，母亲对你也疏于教导，但你还是成长成了优秀的大人。”母亲摸摸我的头，很是欣慰。

“从前的没见识万幸让我保留了一份纯粹，疏于教导实际上是给了我尽可能的自由天地，后来循着命运转折点分叉出的另一条路前行，也多多少少从路途中领悟到一些真谛，然后我变成了今日的我，恰好能让母亲觉得合心。”变得复杂其实也有好处，比如我事到如今能够理解看似无心其实苦心孤诣，能理解放手也是一种成全。

“偶尔听闻你的消息，总是说你在不同的地方拥有不同经历，如今见你能平安来寻，看来是成功度过了重重考验，想来也有不少独特的经历和感悟。”母亲这番言语，看来是隐不时会传回一些消息，只是报喜不报忧，让母亲能多些安慰少些忧心。

看着面前对现状心满意足的母亲，我不禁想起了有不舍但也坦然离去的父亲。起身从随身行李里拿出那个红豆簪子，将它交给母亲，传递最后的一点记挂与可惜。

“这是父亲走后留给我的东西，我想这应该与你们的故事有关，如今既然有幸重逢，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合适。虽然难免会勾起您的一些关于过去的情绪，但我想，应该不会是极端的苦甜，喜忧参半，爱恨两难也算是值得铭记。”其实我也可以不提起过去，可是他们似乎从没有好好道别，我不想让结局没有结局。

母亲比我想象中坦然，她没有拒绝，郑重地接下了旧物：“这份到最后都舍不下的心意，是他本该在执子时无情却动情的证据。照理该为了声名销毁干净，却被在暗处一直保存珍惜，证明他问心有愧，证明那场成功的博弈之后不只是我一个人一败涂地。这簪子若是出现得早一些，我也许能更有快意，如今反而多了平静。在自我放逐许多年后，我终于能够与过去和解，释怀我们之间说不上对错的从始至终。旧物与旧情，都是珍贵的东西，值得当心收藏。”

听完这番言语，我反而觉得惭愧，刚才的动机，其实并不纯粹，似有似无的有抵触和心酸在萦绕。我有看到母亲如今获得简单幸福的欣慰，但也有对父亲遗留情意的触动，因此左右为难。一边认为生死与爱情都只能是一次一生的事情，尝试里不论对错，都只能用余生尝试和消化结果；一边认为人生该有许多次追求幸福的权利，不能因为一次错误就将自己困在原地，放弃未来诸多的可能性。总有人要犯错，总有人要先离去，关于对错得失的命题，实在没有标准答案，只该随心随性。

“母亲，你现在可是过上了想要的生活？”我将心态放平，努力保持应该作为旁观者的公允。

“随着年岁渐长，其实想要的仅剩一份安稳与平静，我很幸运，还能收获一颗久等不渝的心。”平静地诉说里有藏不住的知足。

“我在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