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然众人
陆煦被学生志愿者催命似的赶回礼堂时,冗长的流程竟然才走到学生代表发言,距离他的环节明明还有至少20分钟,这生怕活动出一点差错的完美主义和某些人之前一模一样的。
他淡淡地和前排的几位领导点了个头,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刚一坐下就听到朋友问他:“拿到了吗?你心心念念的……大水滴。”朋友故意扭曲了名字,好像在嘲笑他的幼稚。
“虫珀。”陆煦忍不住为自己的宝贝正了个名,不过想到自己再叫800遍朋友也记不住,所以他最终还是说了句算了,直接回答了问题,“排队的人太多了,没轮上我就被叫回来了。”
事实上,哪儿是排队的人太多啊,分明是那唯一的参与者总是耍赖,而那本该公平公正的游戏组织者又很吃这一套。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的,完全不管不顾地把他晾在了一边。
也是,陪他玩哪有接待明艳动人的学姐有意思啊?陆煦把自己带入那学弟后,多少生出了几分理解。
没人能拒绝得了方歆,反正他完全拒绝不了。所以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躲她了,连上午去看老师他都是偷偷去的,见到她闺蜜都赶紧绕道走,甚至想要重温一下学生生活拿个纪念品还得千挑万挑选一个她绝对不会去的时间。
但事实证明,他永远不该用自己正常人的思维去预测那马大哈的行为模式。颁奖典礼进行的过程中,社团休息2小时,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他不能理解方歆怎么会粗心到这个地步,害他……都没拿到他上午就看中了的社团纪念品。
“行了行了,别想你那大琥珀了。”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竟然丧心病狂地把他后面的行程编了个顺口溜,“演讲完了是专访,专访完了是沙龙,沙龙完了是易总。”
陆煦拽了拽西装下摆,打趣道:“放心吧,替煦·榆和岚县做个花瓶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虽这么说,但陆煦其实心里不太有底。因为他不确定在这里路演会取得朋友所希望的效果。
他在欣卿待了4年,深刻感受到这所私立学校内部的贫富差距比社会平均值要大上个好几倍,而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有耐心去听他讲一个名为回到乡村的故事。
这里1/3的学生属于各种“二代”,生来便快人一步,学成后直接接过父母的衣钵,继续做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比如目前坐在他左手边的这位楚小姐,也是他的同班同学。在别人还在懵懵懂懂的谈恋爱时,人家已经和联姻对象领证了;在大家焦头烂额地实习时,人家已经在家族企业轮了三个岗了;在大家为那多一个w还是少一个w的offer而焦虑时,人家已经能美美赞助奖学金了。
他不属于“二代”,和这所学校另外2/3的孩子一样,属于有野心成为“一代”的高考胜利者。每个人野心的来源各不相同,但是这2/3的行为逻辑是类似的——在欣卿镀金,找份好工作,攒钱,最后在C城扎根。他也曾经按照众人的期待这样走过一阵,但终究半是被迫半是如愿以偿地回到了他的家乡,和朋友一起开始自由职业,美其名曰——创业。
所以,在校领导层面,他算得上是一个极具宣传价值的毕业生,非常有助于扭转外界对欣卿毕业生“见钱眼开”的刻板印象,“名校大学生返乡”、“运用互联网+带动脱贫”、“即将创业板上市,估值超2000万”每一个标签都宣告着他的与众不同。
但在欣卿在读学生层面,却很少有人向往他的生活。那些“二代”们不向往是因为人家天生手握资源,自然只会永远的按“马太定律”的规则玩儿。而剩下的其他人被灌输了一套永远要做最好的人生观,在这遍地都是机会的C城,他们永远不会在踏出校园的第一站就主动承认自己的失败。
即使,可能去到一个更加适合自己的地方而不是最好的地方,也并不意味着失败。
想到这里的陆煦忽然有点抽离,接着便对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高高在上的论断想笑。方歆说的没错,他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压根儿没资格自视清高地去审判单纯想过更好生活的她。
是啊,他真是没资格。
3年前的他对资本那么唾弃、那么深恶痛绝,说要过自由舒适、闲云野鹤的生活。但现在还不是穿着一身名牌,装腔作势地在和C城的资本斡旋,试图用母校给自己贴金,借着校友日的机会路演,提升上市估值。
是啊,他真是虚伪。他分明只是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却还要懦弱地去指责她的生活方式。
或许如果当时他没有这样做,他们再见面还是能够从容地说上一句“好久不见”的吧,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被防备满满的她当众吼了一句“大色狼”?
真是……有点糟糕。
不光是陆煦一个人在对“大色狼”这个称呼在意,方歆也后知后觉地开始觉得自己今天在与前男友的第一轮battle中输了个彻底。
她本想在对方面前展示一个成熟大方事业有成的优雅女性角色,外貌方面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