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
“问了,老爷子说不知道上山的路,村里人都不知道上山的路,虽然就在孔雀山庄山脚下,可是村民们跟庄子几乎没有交集。”
农家小院没有茶室,他们随意在廊下支了张桌子,轻啜着简陋的粗茶,江蘅把自己打听的消息一一说了,明山玉皱眉道:“正常,他们若是知道上山的路,之前那些来的人,不至于在山中盘桓最后一无所获。”
江蘅道:“这两天多雨,山路不好走,我们是多呆两天,等雨期过去,还是……”
明山玉扫了温枕雪一眼,道:“宜早不宜迟,我们二人待会儿趁着天黑前上山一探,温姑娘和小铃儿就留在这里,陆歌也留下照看。”
几人连连点头,温枕雪敷衍地颔了下首,并不做声,看着隔壁人家出神。
隔壁除了一位老大爷,还有一对年轻夫妇,夫妻二人似乎刚从集市进货回来,货担沉甸甸的,用油布遮着,遮不住的一角露出一块精致的丝缎。
江蘅敏锐地注意到明山玉的称呼换回了“温姑娘”,某些猜测在心头浮起,唇角掩饰不住地上翘,等其余人走远,他拉住温枕雪的一缕长发,在指间绕了几圈,轻轻一扯。
温枕雪回头。
江蘅:“你跟他闹掰了?你要退婚了?你发现他不是好东西了?”
温枕雪:“……”
“江蘅,”她支着下颌,美目流盼一笑,“我想要一盒熏香。”
江蘅一愣,飞快被转移注意,“……那我现在去集市给你买?”
她摇摇头,颔首示意,“隔壁不就有卖货郎吗?”
江蘅去了,片刻后,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他抱胸坐下,郁闷道:“货郎说东西是别人预订好的,死活不肯卖给我,加价也不肯……”
这在温枕雪预料之内,不过江蘅这闷闷不乐的模样,令她颇为好笑。
“一盒熏香而已,没关系的。”她慢声道。
江蘅越想越气,拧眉道:“明天我就去集市,把一整条街的熏香都买了,让他们下次进不到货!”
温枕雪咯咯直乐,“江蘅,你好幼稚。”
江蘅:“我是为了谁?”
温枕雪:“你好可爱……”
江蘅:“哪有夸男子可爱的!这跟说我幼稚有什么分别!”
不远处,明山玉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吵闹。
小铃儿不知何时来到身边,觑他一眼,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唉,他们可真般配啊,可惜……”
明山玉:“……可惜什么?”
小铃儿又觑他一眼,鼓起勇气道:“可惜……我们小姐有婚约了,有情人注定不能终成眷属……”
明山玉:“……”
他略思忖一下,“他们彼此倾慕吗?”
小铃儿一拍巴掌,信誓旦旦地道:“岂止啊!江少侠对我们小姐那是一见钟情一往情深,情根深种情意绵绵……”
小铃儿穷尽了自己所有的文学底蕴,来描述两人惊天动地的爱情。
“原来如此……”
明山玉喃喃着,眼中划过一抹了然,“怪不得若之最近怪怪的……”
明山玉与江蘅上了山,与前面来的那些一样,在迷雾障中兜兜转转,一无所获。
他们回来时天幕已悄然低垂,像一块深沉的墨蓝色玻璃,农家小院点起了灯,不甚明亮的灯苗在灯罩内跳动,昏暗的光线中,温枕雪一袭白衣等在廊下,美如仕女画。
江蘅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不悦道:“外头这么冷,你跑出来做什么?”
温枕雪任由他连拉带拽把自己带回屋内,坐下后方道:“我是想告诉你们,今晚想必还得上山一趟。”
江蘅摸了一下她的手,冰冷如雪,立刻皱起眉,翻箱倒柜地找她的氅衣和披风。
江蘅不理会,明山玉只得接话,“难道你察觉到了什么线索?”
温枕雪推开窗,下颌微点,注视着隔壁的一豆灯火,答非所问地道:“那位货郎准备出门了。”
循着她的视线,明山玉遥遥看向隔壁小院,他的目光依次扫过放在院外的杂货担,墙上的斗笠和角落的木屐,忽而福至心灵,“他要去给庄子送货?”
温枕雪点点头。
“这座村子里的人,在说谎。”
如果他们真的跟孔雀山庄毫无交集,不可能认得两位小姐的样貌。货郎进货回来时,他遮雨的篷布歪了一角,温枕雪看到了上等的熏香、茶叶、丝缎……甚至在其中一个熏香盒上看到小小的三角徽,那是天香阁的标志,天香阁是帝都中赫赫有名的销金窟,它家产的熏香最贵要一锭金子一两。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货品,绝非面向村子里这些普通百姓,甚至不是卖给寻常有钱人的,也只有钱家那样的财富,才能支撑起这样的消耗。
而这样一个破落山村中,这样昂贵的货物,会是什么样